青旸眉心紧拧,面上爬满森然之气。他双拳紧捏,生生压下怒火问:“那个巫医,长什么模样?”
  洛珝磕磕绊绊道:“不...不知道,他全身都用黑袍裹着,看不见脸,但是眼睛...眼睛是灰色的。”
  青旸又眉目如刀地刺向那个小厮,寒声问:“你说的巫医,今在何处?”
  小厮的声音里满是怨懑和绝望:“早就跑了!五日前他就说有急事要回南疆,连酬劳都不要就走了!”
  就在这时,一声音忽然嚷道:“呀!这不是送给山神的新娘子吗!怎么又回来了!”
  洛珝一看,正是之前那送亲的喜婆。
  “是他!一定是他惹怒了山神,山神才会又降下灾殃!”
  “没听见吗?他和那巫医是一伙的,这都是他们搞出来的巫术!”
  立刻有面如枯槁的人朝洛珝扑来:“你为什么不好好和山神待着,为什么要回来!你害得我们好苦啊!”
  人群越来越多,黑暗潮水似的涌过来,嚷声震天。喊叫中,甚至有破鞋和石块儿纷乱地朝着二人砸来。
  青旸面色森寒,大袖一扬,带着洛珝径直消失在原地。
  “咦,怎么不见了?”
  “刚才还在这里的!”
  “妖怪!他们果然是妖怪!”
  二人隐去身形,站在一处高楼的屋脊上,俯瞰着下面闹嗡嗡乱作一团的人群。
  洛珝被青旸握住的手一片冰凉,神色慌张,完全不知所措地问:“怎么会这样...我明明...明明想救他们的...”
  青旸将他揽入怀中,哄小孩子似的轻轻拍着他的背,心疼又无奈,却没有半分怪罪的意思.
  “凤凰血本就是属火的至阳之物,心头血所含的火气更甚,你又是八字纯阳,而由旱灾引发的疫病亦属火,四火相撞,非但不能治好他们的病,反而会催生更猛烈的火毒。”
  火毒...怪不得那些人都像是被烤焦了。
  洛珝呆愣愣地抬起头:“可我是鸡,不是凤凰啊。”
  青旸吻了吻他的鼻尖,柔声道:“你不仅是凤凰,还是一只火凤凰。”
  洛珝回过神来,只当这人又失心疯了,借此机会来哄骗他,但现在显然不是纠结他是鸡还是凤凰的时候,忙问:“我的血不行的话,你的血可以救他们吗?你不是一条水龙吗?”
  青旸摇摇头:“从未有过施血救人这一说。况且,方才那些人身上都有魔气,这瘟疫几番变幻,怕是已经生出了疫魔。”
  洛珝灵光乍现:“那是不是把疫魔杀死,他们的病就会好了?”
  青旸道:“确是如此。疫魔因瘟疫而生,便也和瘟疫一样,不能脱离宿主而存在,但棘手的是,疫魔的本体可以附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难以捉寻。”
  洛珝道:“也就是说,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疫魔?”
  “是。”
  这清河镇上至少有数十万人,更别说还有被疫病波及到的周边城镇。
  洛珝望着下方乌泱泱一片,都快绝望了:“那怎么办?”
  “别无他法,只能用神识逐个查探。”
  说罢,青旸便化出十道分神,只见数十道青光从他身上飞出,星子般四散而去。
  洛珝在这一刻才开始后悔,自己从前总是疏于修炼,否则他也可以用神识帮着青旸一起查探了。
  见他眼含歉疚,青旸不用问便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摸了摸他的头,温声道:“阿珝不必担心,我定会将它找出来的,先回客栈休息吧。”
  洛珝瞅了眼满面柔情的人,垂着眸子,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我发现,其实你有时候...也不是那么讨厌。”
  青旸五感俱佳,自然将这蚊蚋似的咕哝捕捉到了,唇角一勾,得寸进尺道:“那阿珝如今,是不是有些喜欢我了?”
  洛珝立刻道:“没有。”
  青旸笑:“真的?一点都没有?”
  许是这神经病最近都表现得太过正常,无形中给了洛珝宁死也要捍卫清白的勇气,于是他斩钉截铁地说:“若是撒谎,我就被做成千刀白斩鸡。”
  青旸嘴角的弧度缓缓回落下去,阴森森道:“似乎许久没和阿珝讨论过,是凤凰还是鸡的问题了,阿珝是不是想念得紧?”
  从前被压着一整晚逼问的可怕回忆瞬间漫上脑海,洛珝惊慌地摇着头:“不是,没有,不想念的...”
  青旸扣着他瑟瑟发抖的后脖子,轻声道:“最好如此。”
  *
  洛珝一路提心吊胆地被拎回客栈,生怕青旸立刻付诸行动,和他细细讨论“是或不是”的深奥哲学问题,却见青旸回客栈后满面疲色,仿佛精神都透支了似的。
  奇怪,青旸的修为比魔君重渊还高,怎么会放出几缕神识就累成这样?
  洛珝担心地问:“你还好吗?你看上去好虚弱。”
  青旸揉着额头:“无妨。”
  “是不是之前杀餍蛇的时候费了些功夫,还没恢复好?”
  青旸道:“不是。”
  “那是不是生病了?”
  “不是。”
  洛珝急了:“你倒是快说你怎么了啊?”
  青旸俯身凑近,都快和他脸贴脸了,声音虽然疲惫,却充满愉悦:“阿珝是在担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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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鸡:我是一只打火鸡,打火鸡~打火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