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平地惊雷,洛珝惊恐地抬头,不敢置信地望着那双温柔似水的眼睛。
  那眼睛里爬满细长的黑色纹路,这些纹路如同有意识的虫子一般,从眼白处汇集到他的瞳仁里,与之融为了一体,将曾经清浅如星河般的眸子变得黑暗幽深,如同深渊鬼蜮。
  一种毛骨悚然之感瞬间爬满脊背,趋利避害的本能让他猛地推开推开青旸,哆哆嗦嗦就往殿外跑。
  没跑出几步,只听一阵窸窣之声传来,像是什么冰冷的东西在地面上游走而过。
  那声音让洛珝想起梦中的那只巨蟒,心中更加恐惧,头也不敢回就跌跌撞撞往前冲。
  眼看距离殿门只有咫尺之遥,一根冰凉粗壮的东西倏忽缠上了他的腰身。
  洛珝哆嗦着低头一看,只见一条青色龙尾将他死死卷住,勒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
  那龙尾却不再是之前如春山般的浅青色,而变成了掺了墨似的深青,墨绿龙鳞在夜色下泛着着森森寒光。
  黑沉沉的天幕上骤然滚来阵阵雷鸣,森白电光撕裂天穹,如风雨欲来。
  洛珝回头一望,青旸的脸隐在阴影里,看不清神情,只能看见一条粗长龙尾从青色衣摆下延伸而出,蜿蜒而来。
  龙尾如蛇般锁住他腰际,将他大力往黑黢黢的大殿里拖。
  洛珝脸色惨白,直吓得魂不附体,仿佛身后是什么九幽地狱。
  慌乱间,他死死抠住殿门边缘,仿佛溺水之人抱住一根浮木。
  可那浮木终究是沉了。
  他听见青旸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低低柔柔:“阿珝,夜深了,该睡了。”
  下一刻,他的指尖猛然脱离了门板。
  骤雨落下,殿门倏地关上了。
  *
  光线落在眼皮上,一片昏红。
  洛珝慢吞吞睁开眼睛,发现天光大亮,已过晌午。
  他动了动被子里的脚,不出意外地听见了丁零当啷的声响。
  浑身酸痛,口唇发干,昨夜难堪的回忆一涌而上。
  雷鸣电闪中,青旸把他锁在怀里,不知弄了多久。面上温声细语,干的事儿却禽兽不如,到最后甚至还用那根龙尾巴...
  洛珝越想越难堪,拼命想把这些回忆从脑子里赶出去。
  他咬着下唇,想了很久,才下定决心似的,呼叫了脑中的系统:阿难律,我不想干了,我不要那十个亿了,你现在就带我去地府投胎吧,随便做个什么人都行。
  阿难律道:你确定吗?按照违约的一亿赔偿金,你现在去投胎,也只会投到一户做生意破产欠债的人家里,一辈子都要被人追杀讨债。
  洛珝:?!
  洛珝:...我突然觉得我还能再坚持一下,没有困难的工作,只有勇敢的打工人!
  说完,他火速关闭了系统。
  可看着自己一身痕迹,想到自己稀里糊涂就进了一个黑心公司,给一条神经病龙当一根安抚情绪的磨牙小饼干,还连辞职都辞不了,他不禁气得哭了。
  青旸推门而入,正撞见这一副美人泣泪图。
  他端着一碗银耳莲子羹,柔声唤道:“阿珝。”
  洛珝浑身一僵,连忙将整个人连脑袋都缩进被子里,转过身背对着他,藏在被子下的单薄肩背都在发抖。
  青旸怕他闷着,将碗放在床头的案上,伸手试图去掀开被褥,放轻了声音:“我做了你最爱的银耳莲子羹,你要喝点儿吗?”
  谁知他手刚触碰到那缩起来的一团,里面的人抖得更厉害了,崩溃的泣声从被褥里闷闷地传出来:“不要...不要过来...”
  那声音一抽一抽,仿佛都快岔气了,青旸心头一紧,手上使力强行扯开了被褥。
  只见被窝里的人脸色苍白,望着他的目光里满是惊惶,一双圆润杏眼都哭红了,肿得像两颗鸽子蛋。
  青旸心尖儿猛然一疼,把蜷缩着的人捞到怀里,轻声安慰着:“是我错了,是我过了头,以后不会了,阿珝莫怕。”
  洛珝却拼命踢蹬着,用手去掰他的臂膀,似乎一刻也不想在这个怀抱里待了。
  青旸的脸色沉下来,指尖携着一抹青黑雾气抚过他额头。
  洛珝只觉得瞬间脱了力似的,手脚一麻,不得不软在了对方怀里。
  他有气无力地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青旸从后面吻着他的耳朵:“只要阿珝乖一点,莫要再总是想着逃走,昨晚之事便不会再发生了。”
  洛珝终于忍不住生气道:“我本来就没想着要逃走,是你非要给我乱安罪状。”
  青旸顿了顿,道:“那阿珝可以告诉我,那珠子是怎么一回事儿了吗?”
  洛珝倏地噎住。
  他昨晚险些脱了一层皮,要是这时候把容玉供出去,青旸不得拔光那只雪狻猊的毛。
  万一害得二人兄弟阋墙,他可真就成千古罪鸡了。
  于是他支支吾吾道:“那珠子就是我碰巧得来的,我只是想拿来玩玩儿,没有想用它来逃跑的,真的,你信我。”
  青旸笑着看他,连半点儿犹豫都没有:“嗯,我信你。”
  洛珝:... ...
  不,你不信。
  洛珝抖了抖脚上的锁链:“你到底什么时候才给我解开?”
  青旸温声道:“等瑶瑶出生后。”
  洛珝:?!
  他这只公鸡是不可能孵出蛋来的,那青旸岂不是永远都不会给他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