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班主也已经收拢了观众们的打赏,快步走到了男孩的面前。随着他的动作,好奇地观众们也渐渐收紧了围观地圈子,我与图特摩斯被身后好奇地人群簇拥着,不断向前走去。
  我害怕图特摩斯支撑不住,执意让他将我放了下去。
  视线骤然收短,场内的情况被前方的人头遮挡,对于场中发生的事情,图特摩斯的口头转述,以及其他围观者们的议论成了我获取情况地主要来源。
  “图特摩斯,怎么回事,场中怎么这么吵?是不是杂耍班的人和那个孩子发生了争执?”我一蹦一跳地试图看清前方发生的事情,可距离加上光线昏暗,能看到的东西十分有限。
  “似乎是那个小偷嘴硬不肯承认自己偷盗的事实,但很快偷拿的赃物就被杂耍班的人搜了出来,现在正说要把巡城的麦德查人喊来。”图特摩斯一边关注着场上的情况,一边向我解释道。
  仿佛是为了印证图特摩斯的说法,很快,争执地声音便从骚动中心传了来。现场的声音太过嘈杂,无数的议论声、叱责声、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起哄声交杂在一块,让我分辨不清里面此时到底正在发生着什么。
  不知为何,看清那个少年的面目后,我的心情便始终无法轻松起来。
  偷窃确实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可同样的我也因为工作的关系,在非洲、在西亚的其他一些经济或国内政治状况并不乐观的地方,见过不少与这个少年年纪相仿地孩子。
  他们为了生计,有时也会偷偷潜进我们的营地里,偷一些生活用品,以求果腹。其实他们的行窃手段并不高明,常常会被我们发现踪迹。
  但因为可怜这些孩子的身世,大部分时候,我们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甚至有些同事,会刻意将富余的生活用品放在一些容易拿取的地方,不着痕迹地让这些可怜的孩子能够更加轻易地获取这些对他们来说十分珍贵地食物。
  正义固然是社会的稳定的基石,但怜悯也一样不可或缺。
  我看了一眼图特摩斯,他正面容严肃地注视着骚动地方向。很快,一对麦德查警察便在热心群众地指引下,一路小跑地奔了过来。
  围观地人群在一个长官打扮的埃及男人的呵斥下,渐渐散开。我与图特摩斯因此得以见到了,骚动的中心。
  那个少年此时被两个壮年男人桎梏住了双臂,强压着肩膀,跪在了底比斯平坦的石砖地板上。他的头倔强地高昂着,与杂耍班的班主对视。而班主则手拿着赃物,在义愤填膺地与麦德查警察的长官说着话。
  大概是在通报案情吧,我想着,却忽然看到他一边陪着笑脸,一边不着痕迹地将一串东西塞进了长官的手中。
  他在行贿!我下意识地想到,紧接着我感到图特摩斯握着我的手一紧,目光也正死死地盯着那名长官背在身后的那只手。
  一小节珠串从他收紧的拳头间露了出来,显然,他并没有察觉。
  很快,少年被五花大绑,在麦德查人的推搡下,狼狈地离开了我们的视线。
  这个不大的广场上,再次恢复了它原有的秩序,杂耍班子也开始继续着自己的表演,可我与图特摩斯却觉得意兴阑珊,各怀着心事,离开了这处热闹地所在。
  我们两手牵着手,漫步在繁华而热闹地街市上,不断有孩子笑闹着从我们身边擦过,也有青年男女如我与图特摩斯一般,挽着手,亲密而从容地漫步在大街上。
  我们就仿佛只是底比斯这座城市中,再普通不过的一对夫妻。
  街头市民们快乐地情绪也感染了我们,冲淡了方才因为冲突而产生的淡淡不快。
  “静怡,就这样与你走在大街上,看着街头的百姓安居乐意,我竟然觉得比我再次征服了美吉多还要开心。这种感觉,真不可思议。”图特摩斯在我的耳边小声地感叹道。
  “因为你知道,如今他们的安定生活是因你所赐,所以你才会油然而生出这样的成就感吧。”我笑着回应道。
  图特摩斯点了点头,我们就这样在街头又闲逛了一会。不一会的功夫,图特摩斯的怀中就捧满了我购买的零零碎碎地小东西,小到送给孩子们的玩具,大到此时埃及的民间时新的各式首饰。
  有一些自然是打算送给阿蒙涅姆赫特以及梅蒂的小礼物,还有一些,则是打算自己留下来作为研究样本的。
  虽然夏鼐博士所著的《埃及古珠考》已经将这个领域的研究做到了极致,但这些珠串在不同的自然条件下历经了千年所呈现的状态仍然各有不同。
  就譬如此时我拿在手中把玩的这串木制珠串,单论做工而言算不上十分精致,用料也并不讲究。可就形制而言,却十分难得,我们在现代的研究中,几乎没有见过这种形状的珠串。
  夜色渐浓,纵有再多的不舍,我们的家也终究仍在远离人烟的底比斯深宫之中。
  “这个皮球我打算送给阿蒙涅姆赫特,这个泥娃娃送给梅蒂,这个珠串送给萨玛拉……”我细数着图特摩斯怀中的礼物,认真数了一遍,担心还有谁被我落下了。
  “那我的呢?静怡?你打算送我什么礼物?”图特摩斯不满地凑了过去,甚至掂了掂手里的物品,仿佛是在示意我亏待了他一般。
  “还好你这副模样没让你的大臣和将军们看到,不然我看你以后符合服众。”我笑着躲开他的靠近,看着他这副撒娇地打趣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