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肇伸手想要碰触刘隆圆鼓鼓的脸,邓皇后赶忙将刘隆奉上。刘隆十分配合,朝刘肇露出开心的笑容。
  刘肇似乎被刘隆的笑意感染,嘴角也情不自禁地弯起,言语中带着嘲笑:“真胖!”
  胖!
  就连国宝大熊猫听到有人说她胖,就气得吃不下鲜嫩的竹子,更何况还是人的刘隆?
  “啊啊啊!”
  “这不叫胖,这叫婴儿肥!”刘隆超大声地辩解。
  刘肇又笑了,笑得十分开心,甚至有些喘不过气。头发花白的老者肃着脸为刘肇顺气,无奈道:“陛下仔细身体。”
  “小家伙比朕还有脾气。”刘肇苍白的唇涌上一丝血色,又气又笑点了点刘隆的额头。
  刘隆对自己的体重心里有数,不敢有大动作,生怕皇后抱不住自己,跌落下来把皇帝老爹的腿砸断。
  “啊啊啊!”
  “不要以为你是我爹,就可以为所欲为。”刘隆瞪着黑葡萄似的眼睛,“狠狠”告诫皇帝老爹。
  “这小家伙竟然敢和朕吵架。”刘肇奇道。
  “啊啊啊!”
  “和你吵架又咋的,反正你又听不懂!”
  刘隆仗着会婴语的语言优势以及自己还是小宝宝这张“免死金牌”,理直气壮地和皇帝老爹吵架。
  “啊啊啊!”
  “嗨喽,以后不能说我胖,听见了吗?记没记住?”
  “啊啊啊!”
  “我生来脾气不好,要尊重我哦,不然滋你一身金汤!”
  ……
  “啊”到最后,刘隆也不知道“啊”什么了。
  在即便是传奇大将军的卫青也要对皇帝说“顿首顿首”“死罪死罪”“臣昧死”的两百多年后,刘隆达成了超大声和汉帝吵架的顶级成就。
  这可把刘隆牛逼坏了,让他叉会儿腰。
  他这会儿忘记了,《三国演义》中在董卓和曹操手底下苟且求生的献帝。
  胖乎乎的婴孩艰难在胳膊上打了个不明显的弯,架在身侧,这样滑稽可爱的样子把愁眉凝结的邓皇后和老者也逗笑了。
  “这是累了吧。”老者,也就是郑众,话音中带着揶揄:“小皇子……龙精虎猛。”
  “牛脾气。”刘肇又点了一下刘隆的额头,转头对邓皇后说道:“这家伙和小牛犊似的,皇后你手酸不酸?让人把这小胖娃带回去,吵得我耳朵疼。”
  邓皇后笑着应下,把刘隆送回王娥的怀中。
  小被子重新裹好,王娥正要将头顶下的一角盖上,就听刘肇说:“再让我看看皇儿。”
  王娥闻言,赶忙上前将刘隆呈上。刘隆圆溜溜的眼睛盯着皇帝老爹,只见刘肇恶趣味一笑,伸手把被角盖上,留给刘隆一片黑暗。
  刘隆无能狂怒地发出“啊”的一声,但是无济于事,甚至还听到了皇帝老爹得意洋洋的说话声。
  “从来没有人能在朕面前如此嚣张。”
  刘隆刚想要反驳,就发现自己在移动。
  啊这……
  非是我将无能,实乃后勤不利。刘隆自我安慰,许是消耗太多,趴在王娥的怀中睡了过去。
  小皇子一行离开后,刘肇咳嗽起来,刚才凝聚的精气神一下子溃散了。邓皇后和郑众一左一右为他抚背顺气。
  “我……不成了……”刘肇喘了喘,良久才道:“皇后,叫文武重臣,清河王,还有胜儿过来。”
  邓皇后紧紧攥住刘肇的手,坚定道:“陛下一定会康复的,不要吓妾。”
  刘肇摇摇头:“寿数乃天定,以后这天下就交给你……和隆儿了。”
  邓皇后听了,星目落泪,低声啜泣起来。
  冬日
  的太阳依然明媚,但热气却不如来时浓烈,累累串串垂落人间。北风如镰,刀刀收割着温暖的光丛。
  江平从王娥手中接过熟睡的刘隆,一边快步走,一边说道:“外面太冷,咱们早些回去。”
  一路回到温暖的内室,将刘隆放到摇篮里,江平才松了一口气,挥手让伺候的宫女寺人退下。
  内室只有江平和王娥两人。
  “你说成吗?”江平忍不住问王娥。王娥往炭盆里添竹炭,没有说话。
  “成不成,我们说了不算。”良久,王娥低声道。
  江平长叹一声,也没在说话。
  刚才的激动就像一颗石子儿投入了水里,溅起了浪花朵朵。但随着光阴流淌,时间又变得平庸起来。
  刘隆依旧是吃饱了睡,睡醒了吃,吃饱又睡,睡醒了又吃。
  既没有因为和皇帝老爹吵架而受到训斥,也没有因为不懂尊卑规矩而被罚跪。
  究其原因,当然是因为他还是孩子啊!
  尚方局送来木雕小猪和小狗,仅仅做了抛光打磨,没有上漆。
  “尚方令说了,先给小皇子送来没上漆的木雕。一来是小皇子年幼,恐用嘴咬,怕不太好;二来,晾漆时间长,尚方令已经命人做了大一些玩具,等小皇子大些再玩。”
  江平千恩万谢,热情地送走尚方丞,仿佛那是他异母异父的亲兄弟。
  “没用的。”醒来的刘隆嘟囔了一句,早晚都是瞎忙活。
  对于舅舅的野望,若刘隆能说话,早就帮他打消了。可惜现在他连流口水都控制不了,更何谈说话?
  只得眼睁睁看着舅父白忙活。
  木雕小猪和小狗以其憨态可掬的体态挤开了黄金狗熊,暂时成为刘隆的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