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隆对挚恂的这些建议,忍不住点头称赞。他是有在郡国建学校的想法,挚恂正好可以作为主持这件事的领头人。
  大约半个时辰后,挚恂告退,邓绥命他将今日奏对整理之后上奏。
  刘隆恍然回神,觉得这挚恂真是个怪人。他口中的积弊几乎是每个朝代的痼疾,即便是当时解决了,以后还是会复生。听着犀利,实则迂阔。
  不过,这也说明了挚恂这人是想做出一番事业的人,不然也不会说出这么“犀利”的言语,只用太平之谈搪塞自己就好了。
  挚恂离开后,邓绥笑问刘隆对他的印象。刘隆想了想道:“学问是没得说,而且他是想做事,但不知能力如何。母后,要给他安排什么官职?”
  邓绥低头沉吟,半响道:“他是帝师之师,不可怠慢,普通五经博士怕是不妥当。不如令设一职,督管博士。”
  刘隆点头,心里一遍遍想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不如设太学祭酒一职统管太学及郡国学校,他……”刘隆深吸一口气,道:“能则上,无能则黜。”
  罢黜下来当个朝廷装点门面的吉祥物,或者人才再利用,去教导学子,总不能白白空置。
  邓绥闻言,看见刘隆一脸不忍外加心痛的表情,笑起来道:“你换个角度看,他若是孝廉,又有才华,你会任用吗?”
  刘隆闻言认真想了想,肯定道:“会。”
  邓绥劝慰他道:“考试虽然在很多时候能证明一个人的才华,但是——”
  邓绥顿了一下,看着刘隆认真道:“挚恂不需要,他教出马校书郎这样的人才已经说明了他的才华。隐居不仕,不慕名利,甘于平淡,这已经证明他的品性。有才有德,焉能不任用?”
  “什么是识人?这就是识人,能一言断人富贵生死者少之又少,对于普通人而言,识人无非就是观其言察其行而已。”
  刘隆愣住,邓绥继续道:“挚恂的过往行为,我与隆儿都已知晓,又与他面谈过,知他心思通明,博学多才,胸有丘壑。他正是朝廷需要的人才。”
  “至于隆儿所担忧的做
  不好,隆儿不是已经有想法了吗?”邓绥笑起来,柔和的目光看着隆儿,道:“多给大臣们一些信任,时间会证明一切。”
  刘隆的心中蓦地轻松下来。身在东汉,他老是将半知半解的明清和现代知识带进去。
  然而他处的时代是封建社会刚刚起步的东汉,是才脱离先秦贵族政治的东汉。不能与现代乃至明清,一概而论。就是读书人,东汉与后世相比要少很多。
  “我明白了。”刘隆郑重地回答道。
  邓绥闻言笑起来,挥手让刘隆回去继续上课。自己则叫来曹丰生,让她拟了任命挚恂为太学祭酒并主管教育的诏令。
  次日,挚恂还未上书,就接到诏令,脸上露出笑容,对恭贺他的女儿道:“没想到陛下与圣上的效率这么高。”
  挚谷兰笑着道:“不是陛下与圣上效率高,而是阿父有才。阿父之才,犹如锥立囊中,即刻脱颖而出。”
  挚恂闻言心中畅快,将圣旨收好,突然想了一句:“这太学祭酒比千石,归太常管……嗯,我记得杨震好像是太常。”
  挚谷兰点头,掩口笑道:“你前几日还推了人家的拜访,现在杨公成为了你的上司。”
  挚恂不以为意:“俗话说,宁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杨公是君子,自然不会在意些许小事。”
  说罢,挚恂对挚谷兰道:“我在京师不熟悉,你托人替我找一处住所。如今我已当官,不能长住马氏之宅。”
  挚恂只有挚谷兰一个女儿,挚谷兰刚想要反驳,但世俗对阿父住在自己家必有异议,遂没有劝阻,道:“阿父,这事交给我就是,只是以后你要多来马家居住。”
  挚恂剑眉一竖,道:“我不来,你就不能去我那里?”
  挚谷兰以手扶额,道:“嘿,我迷糊了,以后我带着她们姊妹去阿父府上长住,阿父可不许嫌我们烦。”
  挚恂冷哼一声,这才“原谅”女儿刚才的无心之失。他得到任命后,心中想要做出一番成就。
  熟读经史的人,大多有济世救民的理想,但现实很骨感,一些人退尔隐居,一些人迎难而上。两者都沾边的挚恂此时充满斗志。
  去年,杨震就上奏博士学问粗疏滥竽充数的问题,朝廷罢黜了几
  个学问特别鄙陋的人,但博士中依然存在良莠不齐的现象。
  儒生寂于空庭,太学走向荒废,朝廷当时对此不甚重视。现在挚恂来了,太学显而易见将会迎来新的变化。
  刘隆对这种变化十分期待,学子多了,他才能从中择优,但考试制度也要跟上,否则有大儒在的学校将会变成另类的月旦评。
  不仅文官考试制度跟上,武官考试制度也要跟上。在来回多次修改后,邓骘终于将修改好的武官考核制度在大朝会上上奏提交重臣议论。
  经过一番激烈的争论,这件事终于定下,朝廷下发诏令到各郡国。
  护羌校尉虞诩接到诏令时,已经到了寒冬腊月,但这份诏令却令他浑身热血沸腾。
  武举以制科的形式确定下来了。
  不限门第,只要依次通过县里、郡国的考核,就能参加朝廷主持的考试。朝廷每三年主持一次大考,同时诏令郡国宣授武艺,培养可堪为将帅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