挚恂不理会徒弟兼女婿卖惨,道:“你若是想外放,还是能做一郡太守。”
  马融连忙摇头,呆在京师最安全。当年马融不应邓骘征召,寄居并凉,结果被羌乱所困,食不果腹,朝夕不安,悟出一个至理名言。
  千金之子,不坐垂堂。
  换而言之,就是生命最可贵。
  一想到外任可能遇到的各种危险,他还是留在京师注经授徒为好。
  挚恂见状,冷哼一声。徒弟不上进,他心里有气;徒弟上进了,他又担忧不已。
  这简直不是收了个徒弟,而是收了个祖宗。好在外孙女让挚恂扬眉吐气。
  “练儿类我。”挚恂道。
  瞧瞧那从容镇定勇于任事的样子,一看就是他们挚家的血脉。一点都不像旁边低头挑刺吃鱼的马融。
  师徒二人口中从容镇定的马秋练手里拿着一封奏表,脸色发白,道:“陛下,会稽郡发生大疫,染病之人达数万。连太守也染了疫病,生死难料。”
  邓绥闻言脸色一变,接过奏表看下去,道:“去请三公、九卿、尚书令、尚书仆射左雄过来议事。”寺人连忙应了。
  “把太医令、药丞一并叫来。另外,派人请圣上回来。”邓绥又吩咐道。
  刘隆接到通知,匆匆忙忙回来,脑海中不断浮现天花、疟疾、霍乱、鼠疫和流感等传染病,心乱如麻。
  以上几种,哪一种都能要大汉百姓的性命。
  刘隆来到崇德殿,发现尚书仆射左雄正在向母后说会稽郡的情况。
  去年左雄被派往会稽郡调查沈远状告马臻一案,走了许多地方。母后叫他来,想必是要了解会稽郡的情况。
  刘隆进来,二人朝拜。他叫起二人,一边听,一边翻看奏表。期间,太医令和大臣们陆续过来,均面色沉重,如临大敌。
  刘隆看完奏表,将其传给太医令,心中思索起来。
  第90章
  众所周知,瘟疫造成的损失并不比水旱蝗震等自然灾害要小,它造成伤害持续的时间比自然灾害更长。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大汉这些年因为救助及时,疫病造成的影响并不大,因而没有被朝廷重视。
  然而,这次会稽大疫来势汹汹,阖门皆染,户户有丧,就连太守都不幸染病,缠绵病榻,奄奄一息。
  刘隆即位以来虽没有遇到大疫,但朝中对于瘟疫极为重视。
  两汉之际,绿林义军差点因为大疫就散了。光武年间,匈奴分裂为南北,也与人畜疫相关。
  太仆道:“会稽大疫,想必是阴阳失调,阴盛阳衰而致……”
  太尉马英打断太仆的话:“春夏之交,寒暑错位,人易得病,且会稽处在瘴疠之地,疾疟横行。当今要务是派太医循行医药,赈济百姓,以安人心。”
  太常杨震转头问太医令,道:“太医令可知会稽的大疫是什么病症?”
  太医令额头出了一层冷汗,道:“未见病人,下臣不敢妄下结论,但依奏表所言约莫像下利和疟疾的症状。”
  杨震闻言一惊,一种疫病已是难缠,怎么还是两种病症齐发?
  邓绥缓声道:“会稽太守病重,现如今谁主管政务?”
  尚书令回道:“马太守征辟都水谒者马臻为五官掾,又征辟当地贤者周兴为长史,现在政务由马臻和周兴共同主管。”
  邓绥闻言沉吟,道:“前者尚书仆射左雄调查都水谒者马臻一案,查明沈远乃是诬告。马臻筑湖修提,灌溉万顷良田,于朝廷有功。有功当赏,现擢马臻为会稽代太守。”
  “再派光禄大夫与太医前往会稽巡视疫疾,为百姓提供医药饭食。死于疫病者,朝廷出棺木钱财埋葬。”
  邓绥的目光落在马英身上,道:“马公负责协调朝中医药钱帛,务必以生民为重。”
  太尉马英恭敬道:“下臣谨遵陛下口谕。”
  邓绥又看向太医令,道:“太医令,你从署中选出擅长治疗疫病的太医前往会稽,医药器物任其调用。”
  刘隆道:“人命贵重,有逾千金。太医要慎重对待疫病,若有人阻碍疫病防治,不论任何缘由,太医须坚定拒绝。若有
  人强行阻拦,依法论罪。”
  大汉重视孝道和宗族,难免有人愚昧无知隐藏染疫的亲人,导致疫病扩散。
  太医令神色一凛,道:“下臣领命。”
  事情定下来,邓绥让众人散去,和刘隆说起来大汉历次疫病来。
  听完,刘隆心中感慨,这疫病对大汉的伤害远比他想象中还要厉害。
  邓绥道:“瘟疫无情,对待士庶贵贱、贤与不肖皆一视同仁,便是天潢贵胄也不能幸免。隆儿,对待疫病万不可掉以轻心。”
  刘隆郑重地点点头,他在前世对于疫病造成的损失可是深有体会。
  邓绥见刘隆真正记在心中,才停了这个话题,让刘隆回去上学,自己独自忧心。
  刘隆出了后殿,走在游廊上,内心忧虑。太医令说的下利和疟疾在前世已经不是什么致死疾病,然而在大汉几乎要靠病人自己硬熬。
  被誉为医圣的张仲景还未出生,太医令开出的汤药刘隆有时都怀疑有没有用处。
  燥热的夏风吹在脸上,让刘隆更加心烦意乱。
  疫病……传染病……
  刘隆突然对江平道:“常言道,病从口入。疫病传染多通过飞沫传播,你找人用棉絮缝制遮面,服帖口鼻,不能迂阔。弄好就送过来,不必精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