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绥看向三公,叮嘱道:“三公为百官之首……宜与百僚勉尽忠恪,以辅朝廷。”
  三公拜道:“下臣谨遵陛下圣谕。”
  邓绥道:“皇后与我孙儿过来。”
  樊嫽怀里抱着小儿子,领着刘椿和刘桢走到邓绥面前道,除了幼儿外,三人皆抽噎垂泪。
  邓绥一一看过三孙,道:“你们……以后勤于学业,不可荒于嬉戏……”
  刘椿抹着眼泪点头,他已经渐渐懂事,知道大母要离开他们了。
  邓绥叮嘱完孙儿,看向皇后,道:“以后……阿好与皇帝同心同德,字育儿女,辅佐圣上。”
  “嗯,我记住……”樊嫽垂泣。
  邓绥又叮嘱大兄,勿要为她伤悲,严格持家,不可使族人宾客妄为。
  之后,邓绥又让陆离拿出她之前写的诏书念了,将长乐府财物赐予众人,又赐为先帝守陵的贵人宫人和百官钱帛有差。
  邓绥道:“朕去后……减仪……薄葬……棺椁质约,不设明器……素帐、缦茵、瓷瓦之物,亦皆不置。隆儿,你可记住……”2
  “母后!”刘隆的声音中带着不赞同。曾经他嗤之以鼻的“事死如事生”,如今不断萦绕在脑中。
  此时的他一厢情愿地相信母后会在另外一个时空过得很好,不必像在大汉一样殚精极虑,以至于积劳成疾病入膏肓。
  “隆儿……咳咳……”邓绥的声音急促。
  “儿记住了。”刘隆无奈应下,双眼模糊。
  邓绥吩咐完,坚持的一口气就散了,人又昏睡过去。
  其他人散去,刘隆、邓骘、陆离守在榻前。邓绥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一连几日羹汤也吃不下。
  合宫桃花怒放时,邓绥驾崩于崇德殿后殿,年五十一。
  自太后临朝,
  水旱廿十载,四夷外侵,盗贼内起。每闻人饥,或达旦不寐,而躬自减彻,以救灾厄,故天下复平。3
  刘隆自母后驾崩,恍恍惚惚,心脏钝痛难言,口不入米水。樊嫽等人的劝说皆不入耳,呆呆愣愣,也不说话,仿佛痴傻一番。
  一日后,他才回过神来,伏在棺木前放声痛哭。
  从此,他没有母后了。
  太常过来禀告皇太后葬礼章程,刘隆擦干眼泪,否决了让长乐太仆、少府、大长秋等人主持丧事,态度强硬地任命太常、大鸿胪和司徒典理丧事,一切如皇帝驾崩礼仪。
  太尉杨震劝谏道:“陛下临终叮嘱圣上,减仪薄葬。圣上此举是要违背皇太后遗诏吗?”
  刘隆道:“母后执政廿十载,岁旱蝗震疫不断,而天下太平,实赖母后之功。”
  “母后抚育教导朕,尽心尽力,恐有不逮。朕为人子,若依母后节俭薄葬,不足以寄托哀思。朕反复思量,母后所言唯有减仪不从,其他皆从之。”
  “杨公,朕心意已决,不必再来劝我。”
  杨震无奈退去,其余众卿百官皆来劝谏,刘隆都拒绝了他们。
  母后安天下的功劳以及她对自己的恩情,都让刘隆坚定决心,使母后以帝王礼仪入葬顺陵。
  母后值得这样的葬礼。
  大臣们无可奈何,上的葬礼仪呈被皇帝反复驳回修改,最后还是定了帝王葬礼的规格。
  入葬那天,春日暖煦,春风和畅,刘隆率领公卿百官、宗亲国戚、内外命妇,送母后与阿父合葬。
  刘隆回到宫后,只觉得暖融融的春日吹不散内心的哀痛,连北宫仿佛缺了一大半。
  不知不觉走入崇德殿,他仿佛还能看到母后的身影。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充满了母子的回忆。
  一幕幕场景在刘隆的脑海中浮光掠影般闪过,又如潮水般退去,温馨中夹杂着剧痛。他的泪水又忍不住落下。
  陆离听到声音,从殿中走出,看到皇帝又一人来到崇德殿,双眼泛红,唤了一声圣上。
  刘隆擦干眼泪,微微颔首,哽咽道:“我……过来……看看。”
  说罢,刘隆走进去,只见内室空荡荡的,纱帐被褥摆设都不见了,内心愈加悲伤。
  陆离哽咽解释道:“陛下不在了,我将仅留的物件都收起来,免得落灰。”
  刘隆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又问:“陆姑姑,你以后要去哪儿?不如去皇后身边如何?”
  母后去前,对长乐府的人都做了安排,大部分转托樊嫽,女史中除了归家荣养的曹丰生,其他人都跟随皇后。
  陆离扯出一抹笑道:“我老了。陛下怜惜我,不允我守陵,我就宫中等……”
  刘隆闻言,想起母后素日的善良和周全,又是一阵心痛。
  刘隆在殿中坐了一会儿,但他感觉母后的气息在慢慢散去。
  未几,江平满头是汗过来找刘隆。他才离开。
  穿过前殿,刘隆看见殿前粉花落尽的海棠树结了一颗颗青色的小果实,掩在层层绿叶中。
  一阵极轻极柔的风拂过刘隆的脸,就好像母亲在与儿子告别时的眷恋。
  “圣上?”
  “嗯,走了。”
  刘隆往前迈步,向着朝阳而去。
  第116章 番外--地府行记
  刘隆终究没有见到心心念念三国中的人物,但是他见到了刘备的师父卢植,蔡文姬的父亲蔡邕,还有吕布的前义父丁原和董卓。
  卢植和蔡邕考中明经面圣,少年英才风度翩翩,尤其是蔡邕风姿卓越,清雅绝伦,怪不得能有那样灵秀逼人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