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声音如往常般清冷,带着不容忍拒绝的命令感。
  几天不见,桑竹感觉白灼丞更孤僻了,也有可能是因为环境不同。
  画展开放嘈杂的环境,会让人更有安全感,不像现在被阴冷和黑暗包裹,有些喘不过气来。
  用于作画的房间有几盏大灯,倒是亮堂许多。
  “坐。”
  桑竹听话地按照白灼丞的吩咐坐好,双手交握放在膝前。
  他对白灼丞突然的邀请并无疑问,大概是以前原主主动提出要当模特,毕竟画家和模特一待就会待很长时间,有助于增进感情。
  但对于此刻的他来说如坐针毡。
  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试图张开嘴。
  “闭嘴,不要打扰我画画。”
  桑竹大喜,“勉强”遵从白灼丞的吩咐,在心里揣摩起刚刚背好的台词。
  白灼丞没再说多余的话,就这样对着桑竹坐在画布前,开始调色填补色块。
  下笔不到一分钟,他眉峰蹙起,抬眸审视着桑竹。
  桑竹长得很符合白灼丞眼中的美学。
  五官精致,锁骨骨型纤长,贴身的九分裤勾勒笔直的腿型,踝骨走动时的耸动,都是完美的作品。
  这也是最开始就算对方对画作的评论一塌糊涂,他也愿意给对方机会接触的原因。但只有皮囊也没什么稀奇,他身边有大把好看的人。
  如果不是有人告诉他被同样忽悠的还有另外几人,他可能也不会对桑竹起过多关注。
  不过,今天为什么又穿得这么保守。
  他的目光往下。白色的袜子很是碍眼。
  桑竹蜷缩着脚趾,确认自己“明盛高中高三生”的妆造已经卸得干干净净,还是不太确定地蹭了蹭鼻子。
  “衬衣扣子上面解开两个,袜子脱掉。”
  桑竹:……
  模特需要配合画家,好在不需要脱衣服,这一点小小的要求不算过分。
  他慢慢解开扣子,脖间细小的绒毛在低温下颤了颤。
  白灼丞唇角终于浮现一丝笑意,下笔的速度也快许多。
  果然还是这样看起来更顺眼,刚刚那种青涩纯洁的感觉,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这样一个花心的人,怎么配有那样的姿态。
  画画持续好几个小时,好在过来前在霍念尘监督下吃过午饭不至于饿,不过后背立久了酸得很。
  桑竹动作好几次发生变化,都被白灼丞用画笔笔杆轻轻戳回原位,痒痒的。
  但他实在坐太久,有点撑不住了。加上屋里温度很低,没有袜子保护的脚底一阵一阵发凉。
  他想开口问什么时候可以休息,看到白灼丞专注冷淡的眉眼又没了勇气。
  反反复复后,桑竹又难受又气。气自己怎么话都不敢说,活该受罪。
  他的耳后往下渐渐蔓延出一片粉色,像白瓷上绽放的片片桃花。
  白灼丞握着画笔的手一滞,不太满意这突然多出来的颜色。
  而他向来,不喜欢改动已经画好的作品。
  看着人越来越近,桑竹以为是他要调整自己坐姿,赶紧坐直。
  与肤色相近的颜料盖住那抹粉色,白灼丞满意舔了舔唇。
  冰凉的触感落在脖间,桑竹仓惶站起身,因为对方靠太近差点碰到人,他只能往后一仰。
  凳子移位,他跌坐在地,滴答落下的颜料弄脏了裤子。
  桑竹心里呐喊,白灼丞难道真是个疯子!
  白灼丞紧紧握着画笔,上前一步,显然对桑竹吓得快哭的表情不解。
  桑竹动作迅速远离白灼丞,躲进卫生间反锁大门打开水龙头,颤抖着手给霍念尘发消息。
  叒木:【我结束了】
  霍念尘回复隔了会儿:【稍等二十分钟】
  白灼丞慢慢走过去敲了敲门:“抱歉弄脏你了。我一旦进入画画状态,就会做出奇怪的举动,你不要介意。”
  说着道歉的话,白灼丞语气里却并无歉意。他还记得桑竹以前跟自己说:如果没有合适的画布,我愿意成为你的画布。
  现在如他所愿,在矫情什么。
  哦对对对,欲拒还迎。不过那个拒绝的表情是挺诱人的,能勾起人更恶劣的想法。
  白灼丞回味了一下画笔落下的手感,觉得换画布这个提议似乎也不错。
  桑竹紧抿着唇,接水揉搓脖子的颜料,在白灼丞连续敲好几次门之后,压着恐惧回复他:“没事,我洗干净就好了。我有点不舒服,可以离开吗?”
  门外静默片刻。
  “好,我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有人来接我。先借用一下你厕所。”
  确认霍念尘已经到了,桑竹才从卫生间出来。
  白灼丞靠在门口,看着桑竹捏着衣角从眼皮子底下战战兢兢路过,鼻腔里溢出一声笑。
  “桑先生,下次继续。”
  桑竹身子一颤,点了点头,逃也似的钻进保姆车里。
  升起的车窗挡住白灼丞的视线,他感觉车里的人好像在哪里见过,只当是桑竹另一条鱼,转身“砰”地一声关上门。
  画室里还留着桑竹的一双白袜子,白灼丞用脚踢来踢去,蹲下捡了起来。
  霍念尘收回视线瞥了眼桑竹,看到他裸露在外的脚踝,开口的衬衣领子,满是褶皱的衣服,近乎于咬着后槽牙:“你身上怎么是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