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喜欢是容易伤心也容易高兴,这很公平,闻川宇愿意。
  人类在许多事情上过度乐观,总喜欢为一些平常的事情赋予更多积极的意义——如果是和喜欢的人一起,那约好的“明年”就像承载近似于“永远”的定义,完全不讲道理的时间观念,而病因是虚无缥缈的爱。
  爱嘛,来无影去无踪,没有度量的方式,也没有客观体系化的论证法,就只好从外部援引一些毫无根据的东西,目的也无非图个心安。
  这不是个例,还有许多人认为一起跨年的人就会在一起一整年,从前的闻川宇完全不相信这种事情,但此刻他问陈览今:“跨年夜你有什么安排吗?”
  问出口的瞬间,他有点儿担心露馅,但还是问了。为什么,在真的很想和陈览今多相处一些时间之外,还有一半的侥幸心理,醉心学术那么多年又不爱社交的陈览今或许并不会懂这些没根据的民间传说。
  另一半是无法自制的矛盾感,希望陈览今不懂,又希望陈览今会懂。
  他实在憋得慌,暗恋太辛苦了,这是闻川宇这辈子做过最熬人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后天见呀!
  第38章 你。
  不知道陈览今有没有察觉到闻川宇的暗恋斗争,他给了一个很明确又很含糊的答案:“没安排呀,你要约我一起吗?”
  明确,答案明确,闻川宇可以约他。含糊,意味含糊,闻川宇读不懂陈览今对他的喜欢到底有没有觉知,又是哪种态度。
  他学过很多法条,也钻研过许多情形复杂的案例,大多时候都可以有凭依的将事实拆解,同成文的规定一一对应,最后得到一个至少足以自洽的答案。
  可惜,在爱与被爱这件事上他有点儿笨,没法同时处理太多证据,也推导不出任何结论。
  没关系,笨也有笨的好处,他很善于为眼前一点儿小小的甜头而快乐,闻川宇没再去想其他的,只说:“那你可以来我们学院的跨年晚会吗?我那天晚上得守着赞助商的摆台,虽然可能有点儿无聊,但是……”
  但是什么,没但是出来,就是很无聊,在会场外边儿,顶多溜去看看晚会表演,但陈览今都读了七八年大学了,对这种晚会也许也没什么兴趣。
  你看,又笨了吧,明明很希望陈览今能去,却又把缺点先在他面前摊开,一点儿不懂谈判。
  幸好没有搞砸,陈览今点了点头,说:“好呀。”
  这个答案来得太轻易了,闻川宇像被击中,好一会儿都没说话,不知道该说什么。忽然很安静,其实不应该的,他们身处极限运动俱乐部,理应很吵,但闻川宇听不见。
  他眨巴眼,只看见眼前的陈览今,仍温和地微笑着,一错不错地看着他,好像可以把他看穿。
  又在思考得不到答案的问题了闻川宇,又笨,他好像不是小狗,他是那个飞盘,在两个答案间来来回回,做无用功。
  可以让他停下来把他握在手里吗,会牵绳也会接飞盘的人类陈览今,拜托你。
  闻川宇难得沉默,表情又隐约有些不对劲,陈览今以为他是担心自己无聊,又说:“没关系的,守什么?摆台?是放赞助商广告的台子吗,听起来挺有意思的,我和你一起吧。”
  “是放产品的那种,”闻川宇寄生在飞盘里的灵魂又因为陈览今的问句回到人类的肉体里,他像面对甲方、同事一样详细解释,但这次不是为了说服谁以获得某种利益,仅仅是因为和他说话的人是陈览今而已,“这次晚会的赞助商是酸奶,我们弄了个放酸奶的台子,路过可以试喝,也可以玩小游戏领酸奶什么的。”
  “嗯……那我可以不玩游戏就领吗,黑箱操作?”陈览今问了个让人有点儿意外的问题,闻川宇原以为他不会开这种并不那么守序的玩笑,毕竟是在问愿不愿意做狗的时候会回答想做人的小正经。
  而心甘情愿做狗做飞盘的闻川宇本人毫无底线,一点儿没犹豫地回答:“可以。而且晚会开始了应该就没什么人了,如果无聊的话,我们可以悄悄跑路,让学弟学妹在那儿看着。”
  陈览今看着他笑:“那就不无聊,我会去的。”
  其实无论如何都不会无聊的,只要是和闻川宇一起,做什么事情都不会无聊,但这件事陈览今不会告诉他。
  陈览今只会拍拍他的手,说:“一直说酸奶,有点馋了,我们一起去那边的贩卖机看看有没有卖酸奶吧。”
  没有酸奶,闻川宇比陈览今更感到遗憾。为了满足陈览今的愿望,他还想叫个外卖送来,连外卖app都点开了,又被陈览今拦住:“我有点饿了,再玩一个项目就走吧,一会儿我们自己去买就行,素材应该拍够了吧?”
  闻川宇把他们先前写的素材清单拿出来,一行行确认过没有遗漏,把单子和设备都一起装回包里:“拍够了,走,最后玩个你最想玩的,玩完我们就去吃饭。”
  决定权交给陈览今,毕竟闻川宇玩什么都会很高兴。而闻川宇万没有想到,在数个体验过、没体验过的项目里,陈览今竟然选择了他最意外的那个。陈览今说:“那我们再去玩一遍那个荡绳吧。”
  闻川宇愣住了,往双人荡绳的方向指了指:“荡绳?那个荡绳吗?”
  陈览今点头,语气很确定:“对,荡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