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修时动作一顿,看向那碗面。
  江屿依然低着头,声音开始发抖,说话变得艰难。
  面坨了,傅修时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坨掉的面。
  “傅修时,我们分手吧。”
  其实这句话说出来也没有那么难。
  江屿按着相机上的按键,屏住了呼吸。
  傅修时的筷子抖了一下,面掉了,他皱着眉看向江屿:“你说什么?”
  和以前一样的,质问的语气。
  江屿无奈地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回头看向傅修时,看着傅修时一本正经坐在那儿,一脸不满。
  说第二遍的时候,就没有那么难了,江屿这回看着傅修时说:“我们分手吧。”
  和他想的一样,傅修时皱着眉,一副“你突然闹什么脾气”的表情,说的话也是这样。
  傅修时问:“你在闹什么?”
  江屿眨了眨眼,“我没有在闹。”
  没有在闹,在很认真地说。
  虽然平静了点,但他已经做不到声嘶力竭,他没什么多余的精力像平时一样大吵大闹,去和傅修时验证到底是不是喜欢他,去告诉傅修时,他全都知道了,全都明白了,所以要和他分手。
  反正,傅修时也不会听。
  反正,答案都是一样的。
  虽然不知道傅修时迟迟没有主动提起订婚一事的原因,但他还挺高兴自己抢先一步结束他们这段本就不该开始的关系。
  终于有一次轮到他来不要傅修时了。
  傅修时显然觉得他在闹什么脾气,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令他江小少爷不愉快的事情,傅修时眉头皱得更紧了。
  江屿打了个ok的手势,“我真的没有在闹。”他歪了歪脑袋,很认真地说:“我马上就搬出去。”
  片刻后,傅修时没再看他,而是说:“随你。”
  莫名其妙闹脾气。
  傅修时确实没法理解江屿为什么突然这样。
  江屿的脾气总是来得很奇怪,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在闹。
  但闹了一阵,就会自己好了。
  傅修时没那个精力去追究原因,他最近很忙。
  突如其来的订婚扰乱了他所有的计划,他不得不抽出时间去应付,还有项目的事情。
  本来今天不该回来,但因为江屿很期待,所以回来了。
  他对过生日没什么概念,反正从小到大都没过过。
  除了江屿,连他自己都记不住自己的生日。
  江屿总是在意这种奇怪的仪式感。
  在江屿意料之中的回答,但江屿还是不可避免愣了下,然后低低哦了声,“那我走了。”
  不知道有没有情侣像他们一样,分手分得这么平静。
  没有声嘶力竭,没有挽留。
  傅修时要是挽留了才很奇怪。
  江屿没什么东西要带走的,他什么都不想要了,就连相机都留在了那里。
  他空身一人走出了公寓的门。
  门关上的时候,傅修时抬头看了一眼,随后很快撇开了视线。
  什么都没带走,很快又会回来。
  不管什么时候,江屿都会回来。
  怀着这样的心情,傅修时拿起叉子,尝了一口蛋糕。
  蛋糕上“24”的数字没被拿掉。
  蛋糕没那么甜腻。
  傅修时皱了皱眉,又吃了一口。
  不过奶油还是腻的。
  还是吃面好了。
  于是他又吃了一口面。
  今天时间还早,他不能浪费时间,片刻后,他又给程远打了个电话,让程远给自己送文件回来。
  沈杳杳和他约的时间紧迫,他没来得及拿。
  看样子外面要下雨,江屿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
  门外,江屿站了几分钟。
  外面很冷,他有些脱力,腿软,走不了。
  像身体里被抽走了什么东西。
  不过没关系,以后就自由了。
  不用被“傅修时”三个字捆住,傅修时也自由了,不用被他捆住,追求他想要的利益,想和谁结婚和谁结婚。
  他们资本家真是令人讨厌。
  重新迈开步子的时候,江屿没有再回头,他一路坐着电梯下来,本来很困,想好了要回去睡觉的,但真到了这个时候,没什么困意。
  外面天色很暗,就是不懂为什么还不下雨。
  江屿抬头看向天空,没有一点星星。
  但是突然,他又听见了狗叫声。
  和回来时候听见的声音一样,很幼的狗叫声。
  顺着路灯的光,江屿又看见了那只白色的小狗。
  它不在绿化带里了,它就在路边,身上的牵引绳没有了,衣服也没有了,不知道短短的几个小时它经历了什么,毛发变得脏兮兮的。
  江屿眯了眯眼,蹲下来和它面对面待了一会儿。
  这回江屿有时间理它了。
  江屿问:“你主人呢?”
  小狗不会说话,更不懂他说的什么意思,只会“汪汪汪”和“嗷嗷嗷”地叫着。
  江屿无奈地笑了,又没办法对话,江屿觉得自己无聊透顶,干脆起身,和小狗道别:“我要走了。”
  以后也不会再来这里了。
  江屿在心里补充。
  他漫无目的地走到小区外面,想给宋胜发消息问他要不要出来喝酒,但想了想又放弃了,提不起劲来,也没有那个心情喝酒,他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