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不仅让武畏听到了,更是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听到了。
  这就是谷如阁的目的,把凤锦容置于整个修真界的对立面上,若是闻司岐依旧出手相助,他就有机会拉整个洞崖门下水,若是洞崖门成了全天下的公敌,山海宗的地位将无可撼动。
  可谷如阁的这句话已经落下,却丝毫不见武畏有出手相助的意思。
  武畏只是定在原地,目光咄咄地盯着飞舟窗口处的段奚颜。
  段奚颜扬了扬手,手腕上一道长长的血痕,鲜血的味道正在顺着手腕的伤口处蔓延出来。
  她的面色有些苍白,但是一双眼睛却格外亮。
  武畏猜的没错,她体内的白泽精血波动不是因为飞舟屏蔽的,而是因为当年先皇留下来的禁制。
  那禁制十分高明,江延细细查探,甚至借助了护宗大阵的能力才能探出来白泽精血的气息。
  可后来因为雪晶和七窍玲珑石,禁制早就被压破。现在是因为体内天材地宝的平衡,所以才显不出来气息。
  现在段奚颜刻意压制了七巧玲珑石和雪晶的波动,白泽精血的气息一下子就弥漫开来。
  身为江陵堡的宗主,武畏对白泽精血再熟悉不过,盯着段奚颜的眸子不肯再移开,满都是贪婪的神色。
  谷如阁已经被涅槃之火包围,余光注意到这边的情景,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蠢货。
  武畏这个蠢货,若是现在一起出手解决了凤锦容,不给闻司岐出手的借口,日后有的是办法去抓段奚颜,偏偏这个蠢货见了白泽精血就走不动道,他一个人想要解决凤锦容,那就无比艰难了。显猪腐
  段奚颜的唇角微微扬了扬。
  她当然记得这张枯瘦苍白的脸,她从江陵国逃出来的时候,这人带着一批人闯入皇宫大肆杀戮。
  段奚颜和他擦肩而过,仿佛现在还能闻到当时这人身上的浓重血腥味。
  武畏黑黝黝的眸子里满都是杀意和志在必得的贪婪,眼神之中就带着大乘期大圆满修士的威压,如同一记重锤敲在了段奚颜的心头。
  段奚颜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住,指尖在掌心刺得生疼,棕褐色的瞳仁里却一片平静地和他对视,没有丝毫的失态,挺直了的脊骨显出不卑不亢的风度。
  段奚颜虽然在乞丐堆和混混堆里长大,但是血脉里流淌着的还有绝不低头的骄傲。
  风吹过飞舟的窗口,撩动起她鬓边的碎发,一双凤眸里坚定沉着,殷红色的唇轻轻抿着,一双纤长有力的手轻轻压在飞舟的窗棂上,指尖微微用力,神情却依然淡然无畏。
  她生得好看,顶着威压不肯低头的淡然模样,倒真有了几分凡俗里倾国倾城,不卑不亢的皇室公主的模样。
  然而段奚颜现在想的并不是什么在仇人面前要保持自己公主的风度。
  她没做过几天公主,对那个留情之后完全把她们母女抛之脑后的父亲更是没有半点感情。
  她现在只知道,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是闻司岐唯一的亲传弟子,她代表的是洞崖门灵泉山,就算是泰山压顶,也得停止了身子,决不能给闻司岐丢脸。
  段奚颜的眸子里闪过狡黠的光,谷如阁的道貌岸然和她在皇宫里见过的那些如出一辙,那些人都是披着光明正大的皮,行龌龊的事情。
  按照闻司岐的性格,必然不会在乎谷如阁所谓的高帽子。
  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闻司岐现在没有出手的机会,她帮忙创造一个借口就是了。
  段奚颜眨巴眨巴眸子,朝着武畏伸出拇指,然后调转往下,做了个鄙视的手势。她可还是记得,在混混堆里,这个手势马上就能引起一波大战,武畏作为江陵堡的宗主,这辈子恐怕都没有受过这样的羞辱。
  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武畏紧紧咬了咬牙关,眸子格外阴沉,比你爹还要可恶。
  远处见了这一幕的谷如阁,慌忙用法杖迎住凤锦容的一爪,趁着这个间隙,插空大声道:武畏兄,这涅槃之火太过可怕,快来助我。
  可眼前不仅是白泽精血,还有这辈子没有感受过的羞辱,武畏早就把之前和谷如阁的约定抛之脑后了。
  你该死。武畏的牙缝之中挤出来这句话,手中的弯刀顿时化出来刀芒朝着段奚颜飞了过去。
  哼一声微微的轻呵,如同击碎了一面镜子,咔嚓一声,武畏的暗色刀芒顿时被击碎。
  武畏微微退了半步,抬眸对上一双青玉色的眸子。
  闻司岐睫羽微微抬起,晦暗色隐隐从眸底划过,在天光的掩映之下,那双眼睛显得轻灵好看,清浅的唇间的吐出来的话里泛着微微的冷意:武畏,无论什么时候,我闻司岐的弟子都轮不到你来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