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手抹了把钟至碰过的位置,尝试剔除身上怪异的感受。
  但不怎么奏效。
  手边的怨种西红柿于是成了归咎的对象。
  他不悦地抄起西红柿丢给钟至:“今天中午最重要的食材就交到你手里了,清洗会吧,注意去蒂就行。”
  钟至慢条斯理地扳正横飞而来的西红柿,温笑道:“好的,老师。”
  还是同一个称呼,再听一次却好像变了味道。
  夏斯弋难受地拧眉,甚至不想听到这两个字了:“你还是别——”
  他的拒绝还没吐出口,钟至又一句称呼压下来:“夏老师,洗完是要切开吗?你要不要教教我怎么切比较科学?”
  钟至捞出清水里的西红柿,按到菜板上就要切。
  夏斯弋连连阻止:“要先用开水去个皮,炒出来才会有沙瓤的口感。还有你刚刚握刀的姿势和角度也不对,很容易伤到自己。”
  钟至点头应声:“嗯,这话听着倒像是关心我,是吧,夏老师?”
  夏斯弋是半点愉悦感也没了:“……你能不能闭嘴。”
  钟至:“既然是老师的要求——”
  夏斯弋实在受不了了:“钟至,你给我闭嘴!!”
  一番折腾后,一道家常菜艰难出锅。
  两人围坐餐桌前,看着桌上唯一的菜品,隐隐有种静等开盲盒的兴奋感。
  夏斯弋擦干筷子上残留的水珠,边夹起鸡蛋边道:“当初我头回做菜,学得也是这道,味道怎么做都大差不差,不会出格。”
  说着,他吃了一口。
  饭桌周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钟至抬眼看他,眼中存着一层浅淡的期待:“怎么样?”
  夏斯弋不善打碎别人的美梦,但若是钟至就不一样了。
  他眨眨眼,中肯地评价道:“味道一脉相承,深得叶教授真传。”
  无疑是个比难吃还糟糕的等阶。
  夏斯弋很后悔,他就不该在最后放调料的紧要关头去洗手的。
  钟至不信邪地自己也尝了一口,皱着眉连灌了几口水。
  但说归说,夏斯弋一直没停筷。
  钟至拦住他不停往自己碗里夹菜的手:“这么难吃别吃了。”
  夏斯弋搪开他的筷子:“我妈说了,别人第一次下厨时做的菜必须吃完,不然会打击积极性,当初我妈也是这么吃完我做的菜的,放心,据我的经验来看,只要熟了基本都吃不死人。”
  也不知是吃了多少自己做坏的菜,才能吃出经验来。
  钟至面色复杂地抿住唇:“不会了。”
  夏斯弋不解:“什么不会了?”
  钟至没回答,只是换了个口径更大的勺子,挖了满满一勺往嘴里送。
  牛逼的操作看得夏斯弋目瞪口呆。
  真不愧是游走在叶阿姨新菜试验田前线的第一人,他缓缓举起大拇指,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一盘西红柿炒鸡蛋很快见底,不好吃,但勉强果腹。
  饭后,夏斯弋无聊,想起了钟至说他昨晚出过房间的事。
  钟至应是没那么闲,编排他半夜出门的事吓唬人,尤其是他早上醒来时,拖鞋的确是找不到了,明明昨晚还脱在床边的。
  趁着人还没下饭桌,他好声好气地问道:“昨晚你见到我出房门了?”
  钟至擦嘴的动作顿了顿。
  暂时压下不说的决定已经做好,他便学着夏斯弋满嘴跑起火车来。
  “还不是你大半夜做广播体操的时候手甩我脸上了,很……”
  那句“很疼”就在嘴边,可当他看向夏斯弋,眼神又不经意被那两瓣莹亮的唇吸引。
  昨晚温柔的触感被大脑激活,等比例地同步在脑海之中。
  他眼神躲闪地从餐桌前站起身:“很热,饭吃完了,我该走了。”
  钟至的话音转得猝不及防,夏斯弋的不悦还来不及在脸上铺展,时间只够他喊出最后一句:“真是的,碗洗了再走啊!”
  夏斯弋的声音推着钟至快步离开夏家,直至出了几百米才渐缓脚步。
  正午的热度不及他的躁乱难缠,他随手在路边买了杯冷饮,可当店员把做好的冷饮递给他,他却意外发现自己下意识点的口味是夏斯弋喜欢的。
  青梅的清甜还蕴在舌尖,钟至闭了闭眼睛,又原封不动地将冷饮塞回了包装里。
  他胡乱翻兜,找出了一副不属于他的眼镜。
  昨晚他就发现自己不小心带回了密室逃脱店的道具,本也是打算找个时间送回的,眼下心烦意乱也做不成其他事,刚好跑这一趟。
  那天下午去密室,钟至是奔着谢青随去的,他本意是了解谢青随的性情,进而试探他是否与果冻的事有关,却意外造成了与对方生出敌意的情况。
  钟至其实心知肚明,和谢青随搞好关系才是获取、掌握情报的最佳捷径,可当他发现谢青随意在夏斯弋,还是第一时间选择了护着夏斯弋。
  回忆着那天下午的事,钟至不知不觉到达了目的地。
  他向店主说明情况,归还了道具。
  店内坐着一些等待开场的年轻男女,欢乐的聊天声不绝于耳,七八台小型监视器悬在他们头顶,实时播放着密室内的情况。
  趁店主不忙,他重新靠近前台:“请问我们之前来玩时的监控还有吗?”
  店主难得碰到钟至这种不慎带走东西还特意还回的,接话的语气都与旁人不同些:“近期的还是在的,如果太久以前,怕是就自动覆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