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何发觉的?”
  她抬起眸子,问道。
  辛夷瞧着她的瞳孔,突然觉得没有从前好看。
  “姐姐很想变成黑色瞳孔吗?像其他人一样?”
  顾倾点点头,又问:
  “你如何发觉的?”
  “……”
  “姐姐啊……你当我很好骗吗?”辛夷无奈地替她揉着腹部,“你整个人都在抖,浑身肌肉都紧绷绷的,你问我如何发觉的?”
  这种问题,就好像一个挂着络腮胡的彪形大汉穿着女装,反问旁人究竟如何看出来他是男扮女装一样。
  “……”
  顾倾低头不说话了,但好似放松了些。
  辛夷瞧她这副样子,也宽衣进了浴缸。
  她张开双臂,将缩成一团的顾倾揽在了怀里。
  周遭氤氲着热气,蒸得顾倾脸色好看了不少。
  辛夷戳戳顾倾的脸颊,嘴里嘟囔着,
  “都说了,strong trong到最后一无所有……”
  “还好我细心……”
  -
  梦境在辛夷的呢喃声中渐渐告一段落。
  顾倾猛地睁开双眼,发觉自己还在木屋前的石板上躺着,腹部的疼痛已经减轻了许多。
  天色已然大亮。
  而在旁观察记录的莫人从,早已没了踪影。
  顾倾从石板上爬起,跌跌撞撞地挪回了木屋。
  她脑中,还在回忆着关于梦中的一切。
  她不明白梦中的那幢房子是真的假的。
  若是真的,那辛夷究竟还有什么秘密瞒着自己?
  若是假的,自己究竟为何会做这样的梦?
  顾倾侧躺在床上,思绪越飞越远,开始想到她见到辛夷的第一眼。
  那时她十一岁。
  又想到进了国师府,辛夷对她的种种凌虐。
  继而想到她从寒潭失去意识,又在辛夷院中恢复意识。
  自那以后,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
  顾倾渐渐又陷入沉睡,眉间却未曾舒展开来。
  这时,莫人从将窗户扒拉开一条小缝,
  盯着床上的顾倾沉思了许久,而后在嘴巴里润了润毛笔,在纸上郑重写下:
  “此药三分毒:腹痛,嗜睡。”
  紧接着,他偷偷潜进屋里,来到顾倾床前悄悄号脉。
  号着号着,莫人从忽然眉毛抬高,眼睛睁大,嘴角好似都要咧到耳朵根去。
  他偷偷摸摸拍了拍自己胸口,又轻又长地呼出一口气。
  而后带着鬼祟的笑意,拿出纸与笔,又写道——
  于倾毒有解。
  -
  在莫人从还在偷摸喜不胜收的同时,
  二姐寨中,辛夷也在大亮的天光中醒来。
  一睁眼,就感觉自己好似在移动。
  她懵了懵,眯着眼睛看向周围,只见身旁坐着个穿着白旧衣衫的男子。
  辛夷“噌”地一下坐起身来,警惕地看向男子,肘弯时刻准备着套上他的脖子。
  但见那男子转过脸来,她又懵了。
  “里正??”
  “你这是准备投奔我土匪寨了?”
  不然咋还学土匪劫人呢?
  里正幽幽地吃着从二姐寨里拿出来的包子,嚼了几下,含糊不清道:
  “你要寻的那个杀人犯……”
  又嚼了几下。
  “有线索了……”
  里正梗着脖子将包子咽下去,继续说道:
  “他还未出县城,此刻正在一农户家中落脚。农户瞧见画像,冷汗流了一地,说越看越像在他家借宿的壮汉。他没敢打草惊蛇,便叫他五岁的小女儿悄悄来咱酒楼报信儿了!”
  “哦?那咱们现在是要去那农户家里?”
  辛夷一听这话,来了精神,身子一挺坐得板正。
  人民群众的力量果然是巨大的!
  瞧这效率,嘎嘎快!
  “不……”里正摇了摇头,“咱们势单力薄,还得去趟县衙,寻县长大人借几个衙役帮忙生擒那杀人狂徒。”
  “咋的?你瞧不上我寨的武力?”
  辛夷可听白傲天说了,县长好几个月没收到俸禄,穷得要死,那跟着他的衙役能好到哪儿去?
  不得面黄肌瘦一副萎靡样儿吗?
  而她们二姐寨人不仅对于活捉这档子事儿有着丰富工作经验,如今更是吃得膀大腰圆又每日练武,一个个浑身腱子肉的,不比衙役强?
  里正闻言愣了神,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但转念一想,也不是这么个道理。
  他又拿出来个包子,啃了一口,
  “东家,话可不能这么说!你们土匪寨抓人,得吓坏多少百姓啊?怕是都得躲在瓮里不敢出来!”
  “衙役可就不一样了,衙役抓人,名正言顺,百姓瞧着都高兴!”
  辛夷一听,撇了撇嘴,无话可说。
  因为真是对的。
  就像黑某会抓人与带编制抓人的区别……
  “东家,你是不知道你睡得有多沉!当时周遭一群人围在你床前叫你,你愣是听不见半分。还以为你死了,结果你们寨子中那个嘴碎的大夫说,你就是在睡觉。”
  里正又回忆起了当时那场面,咋舌感叹。
  后来还是白玄之低着头,捂着脸,一脸嫌弃地将辛夷一把扛起,扔上了马车。
  “……我发现,你也挺嘴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