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怕不是谁把容器里的液体打翻了吧?
  ……
  尖锐的鞋跟碾过青年手指,疼痛已经变成了麻木。
  安斯艾尔瞳孔失焦,他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你恨她吗?不过也没有关系了,再见安斯艾尔先生。”伊夏勾起唇,淡色的眸子里印上了虫族满是血污的脸。
  轰的一声巨响,火光仿佛来自地狱发了疯一般地冲破了管道,烈焰肆无忌惮地吞噬着一切,安珀眼前的道路被爆炸席卷,火光中一道熟悉的身影被甩了出来。
  “咳咳咳咳……怎么回事。”安珀从爆炸的冲击中起身,“谁?”
  “安……安斯艾尔?”安珀愣住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那精神上的连接却在告诉她没有错,正是她熟悉的那个人。
  那么狼狈,那么不堪……脆弱。
  安珀脑海中一片空白,她的身体已经快一步地扑了过去,治疗性的精神力不要命地涌进安斯艾尔的身体里。
  “安斯艾尔,呼吸……为什么会……”她的声音颤抖的尖锐,几乎说不出话来。
  “陛……呃……”安斯艾尔翡翠般碧色的眸子中光芒涣散,精致的脸庞早已脏乱浑浊,他一张嘴血液便从喉咙中涌出,一股又一股。
  是蓝青色的。
  安珀怔住了,那是安斯艾尔的血,像河一样流淌的,是他的血。
  她没有看出来,密密麻麻的痛楚自心底传来,她浑身的血液也仿佛凝固了,如坠冰窟。
  安斯艾尔满是血污的手紧紧抓着安珀的衣角,他拼劲全力地摇了摇,精神力已然溃散到无法凝聚,他只能凭借最熟悉的气息来判断人。
  “离……”他努力睁大了眼睛。
  “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安斯艾尔近乎抽搐,他脸色变得恐怖而又偏执,这个一生都被冠以美丽名号的虫族在死前却是变得那样肮脏而又丑陋。
  但哪怕是这样,他也没有说出最后一句话。
  他的生命已然定格在了那一瞬间。
  死不瞑目。
  “别说话了,有什么回去说……”
  “我、我们回去说,安斯艾尔我…我们现在就……回去说。”安珀彷徨地看着安斯艾尔,治疗喷雾不要命一样地洒在他身上。
  没用,还是没用,那骇人的伤口没有任何好转的倾向。
  “……你撑住……等等我……安斯艾尔”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安珀唤着他的名字,摇着他的手臂,眼泪从她眼中一串串滚落,落在青年的眉眼间,洗了他脸上的污泥。
  精神力忽然就断了,输送不进去了。
  为什么会输送不进去?
  安珀颤抖地看着自己的手,眼前的世界被泪水模糊了。“我、我的精神力没用了吗?”
  “134!你快点想办法,安斯艾尔他……”她不知所措,精神力为什么没用了。
  【宿主,生命体特征已消失。】
  【按照你们人类的说法,他已经死了。】
  “死……死了?”她嘴唇蠕动出了这两个字。
  “你在开什么玩笑?”
  她怔愣地抱紧了青年的身体:“安斯艾尔很强的,他很强很强,不会死的。”
  安珀较真地仿佛一个孩子,执拗地反驳,“他是高阶虫族,男主都不是他的对手……”
  “你知道的……”她哆嗦着,“你知道的,他很强。”
  “所以你在开玩笑对不对?”
  “你在开玩笑……”安珀哽咽着:“这个玩笑不好笑,你收回来……求你了。”
  【再强的人也会死。】134一句话仿佛重剑刺穿了她的胸膛。
  安珀忽然就卸了力气。
  【抱歉宿主。】134只是一个系统,它搜寻了资料库也只得了两个字眼:【节哀。】
  “节哀?”安珀低下头看着安斯艾尔,金色的纹路浮现在她眼中。
  太奇怪了,怎么会死呢?
  怎么会死呢?
  明明该好好的啊。
  “不应该啊……”她失神了般喃喃着。
  死亡这个词离她太遥远,太沉重了,明明这个人上午还是鲜活分明的,晚上就躺在她面前无了声息,怎么唤他,他都不再回应她。
  哪怕他再在意她,也无法跨越死亡的鸿沟再去看她一眼。
  死亡实在是太痛苦了,看着那个宠她爱她的人变成一具冰冷的满是创伤的尸体,在死亡面前她是如此渺小,她无法从死神身边带回他。
  安珀脸上满是金色的纹路,眼泪炙热而滚烫。
  他走的太突然。
  眼泪落得无声无息,她应该是歇斯底里地痛苦大叫的,压抑地痛苦远比放声更加让人感到心痛。
  “对……对不起。”
  如果她早点发现,是不是还能救回他?
  安珀胡乱地擦着安斯艾尔的脸,她浑身发抖头晕目眩,她知道这里不是久居之地,但当安珀尝试着起身时却踉跄了,她的腿脚太软爬不起来了,半抱着安斯艾尔,安珀的心空洞得仿佛裂开了一道长长的缝隙,风一过便冷得彻骨。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她要快点带着安斯艾尔离开这里。
  离开帝星。
  她要……
  她要回母星。
  她眼中倏然闪过一道光芒,也许母星会有办法呢?
  安珀的身体近乎虫化了,金色透明的翅膀从她脊背中伸了出来,金色的眸中满是悲怆,她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