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岁晚倒下去的同时,那小蛇受到了惊吓,于是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腕上。
  江岁晚:“……”
  他下意识的试图控制自已不撞到沈弃身上压到他,可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
  再次醒过来时,头痛欲裂。
  江岁晚起身揉了揉发疼的额角,然后发现自已的手从脑袋里穿了过去。
  吓了一跳的江岁晚:“?!”
  他抬手一看,这才发现自已变成了一个魂体状态飘在半空中。
  吓死他了,还以为头掉了……
  这是怎么回事?
  他不是在望月城的客栈吗?
  江岁晚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情况,发现这里是一个狭小的山洞。
  山洞中心有个石质祭台,四周被清澈泉水环绕。
  一个瘦骨嶙峋,满身血污的小孩被锁链束缚着四肢锁在石台上,有血从他的经脉流出,宛若小溪般顺着石台流到四周的水中。
  不一会儿,密密麻麻的蛊虫从泉水里爬出来,像是黑色的潮水般争先恐后的涌入那小孩的身体之中,啃食他的心肺血肉。
  “咔嚓咔嚓。”
  细微的咀嚼声在山洞里响起,配着窸窸窣窣的虫鸣让人寒毛倒竖。
  那小孩因为剧痛开始挣扎起来,他拼命的想要逃离,却被锁链束缚着无法挣脱。
  “嗬…嗬…”小孩从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痛吟,枯瘦如苍老松枝的五指在石台上抓出一道道血痕。
  江岁晚愕然间,忽然看到了那小孩因为剧痛仰起来的脸。
  那脸苍白枯瘦,两颊凹陷,如同披着一层薄薄人皮的骷髅一般。
  惨白的皮肤上经脉鼓起,大大小小的黑影窸窸窣窣的在他皮肤下游动,同时鲜血顺着他的每一个毛孔溢出来。
  那双眼睛又大又亮,上挑的眼尾衬着眼皮上薄薄的一颗小痣,无端透着股诡谲的妖异。
  ……沈弃?!!!!
  江岁晚对上那双满是痛苦怨恨的眼,心脏如同被人用凿子重重的敲击了一下,心脏重重的抽搐起来。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踉跄着朝沈弃跑过去,想要去救他。
  可江岁晚伸出去的手穿过沈弃的身体,他瞬间扑了个空。
  眼泪顺着眼眶滚落,江岁晚听到他无意识的呢喃:
  “……疼……”
  江岁晚感同身受似的心脏剧痛起来。
  师尊救你,师尊这就来救你……
  他颤抖的抬起手想要救他,可是在看到自已透明的手掌后,江岁晚忽然愣住了。
  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沈弃从前说“有好多虫子咬他。”
  他设想过无数那样的场面,却都没有如今这个现实场面来的惨烈。
  这是……沈弃的过去吗?
  可是他是被那只白蛇咬了才进入了这份记忆。
  那这应该是那白蛇的记忆?
  就在这时,一条细细长长的小蛇忽然从水潭中爬出。
  周围的虫子见状,如潮水般散开。他体内的蛊虫也争先恐后的逃出了沈弃的身体。
  而后,小蛇顺着沈弃的手腕钻入了他的血肉,然后与他融为一体!
  所以这白蛇是沈弃身上寄生的蛊虫?!这蛊虫应该会在先他身上寄生沉睡,直到成熟时苏醒,然后吞噬宿主。
  如果是这样,沈弃身上就背负了另一条不属于他的命,那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他们都没有发现?
  而且,黎宿也看过沈弃的身体状况,以他的修为能力,不可能没有发现这一点。
  除非……这白蛇是千年难遇的巫族圣蛊。
  江岁晚看向沈弃,他无法救他,于是只能陪着他。
  他看着沈弃的母亲受人蛊惑,听了祭司璃垚的话,亲自来取沈弃的血养蛊,看到他的族人来喂他致命磨人的毒。
  他看沈弃在一次次的痛苦中挣扎,在痛苦中沉沦,直到后面变得麻木。
  那双妖气明亮的眼眸一点点的暗下来,缠上经年难化的阴郁死气。
  江岁晚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攥住了一样,痛得窒息。
  原来沈弃的那句“有虫子咬他”背后藏着那么惨烈的过往。
  原来沈弃在遇见他之前吃了那么多苦。
  原来他放在心里呵护的弟子从前被至亲当做畜牲一样践踏。
  明明自已放在心里护着的宝贝,却被别人这样残忍践踏,被人碾碎了脊骨,踩到了烂泥里。
  这样的暗无天日的时光,贯穿了沈弃的童年。
  江岁晚眼眶都红了,又气又心疼,可他什么也做不了。
  于是江岁晚伸出手抱着眼神空洞的沈弃,轻轻的把他护在怀里。
  即使他知道自已无法触碰到沈弃半分,他也想抱抱他,告诉他,别怕。
  不痛了。
  师尊在呢。
  很快就不痛了。
  江岁晚护着他,就这样过了很久很久。
  直到眼前闪过五彩斑斓的光,才把江岁晚从这份不属于他的记忆中惊醒。
  好一会儿,江岁晚眼前的光斑才消失,眼前五彩斑斓的光点渐渐变成了其他事物。
  沈弃长大了不少,他逃出那个暗无天日的山洞。
  可是后来的生活并不好过。
  沈弃在人世辗转,接连遇到的都是坏人。
  江岁晚想起来了小七曾经说过的,沈弃是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