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言哥!”老板很显然也是认识慕言的,应了一声便转身进了厨房。
  慕言之所以能在y区混下去,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说话算话,该怎么就怎么,混社会也得有底线。
  晏沉还在面馆门口站着,慕言见状不由招呼了他一声:“愣着干嘛,进来啊!”
  “……”晏沉犹豫了几秒钟,还是缓缓走了进来,放下书包坐到了慕言对面。
  “晏沉,你也成年了,该担的责任得担起来啊。”慕言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之前那个吊坠,放到了晏沉面前的桌子上,“你母亲生你一场,想必,也不愿意看到你,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吧。”
  晏沉闻言浑身猛地一抖,哆嗦着伸出手拿起吊坠,捏在手心里颤声道:“你怎么……会知道?”
  “我见过你父亲的照片,他脖子上戴着的吊坠,和这个是情侣款。”慕言道,“我不认为你有兴趣收集你父亲的遗物,所以你怕被我们发现,故意混在铁盒里的这个吊坠,大概率是你母亲留下的。”
  “而我们居住的这个烂地方,常年温度都在二十度以上,你家里却放着一个装着木炭的铁桶……除了你想自杀外,我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人生在世,难过的坎儿有很多,这个社会也他妈非常操蛋,可老天爷既然还让我们活着,就一定有活着的道理。”
  “也许是想让你在明天遇见更好的人,也许……只是想让你在今晚,吃一碗热乎乎的清汤面。”
  慕言正说着,老板的汤面也端了上来,慕言示意他放在晏沉面前,老板便依言做了,还额外搭配了一小碟翠绿清爽的咸菜。
  面条上面卧着一个白嫩的水荷包蛋,微红的面汤里飘着葱花和香油,虽然清淡,倒也香味扑鼻。
  而且,这足以慰藉一颗冰冷了多年的、几乎从来没被温热过的心。
  “吃吧,”慕言道,“吃完了好好想想,该怎么赚钱还给我,我可不想让你小子就这么去见你的赌鬼父亲。”
  晏沉沉默了许久,才吸吸鼻子,轻轻嗯了一声。
  然后,修长白皙的手指拿起筷子,低着头开始很小声地吃面。
  像是怕惊扰到别人般的拘谨。
  “大口大口吃!放开了吃!”慕言突然一拍桌子,道,“爷们一点儿,别那么畏畏缩缩的!”
  晏沉很明显被吓了一跳,抬起眸子看向慕言,轻声抱怨道:“你好凶。”
  “就凶怎么了!”慕言道,“不凶能镇得住你们这些小王八羔子吗!”
  晏沉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一碗面被晏沉磨磨蹭蹭地吃着,慕言在这过程中几次都忍不住起身来回转圈儿,最后还是强忍着坐回了座位里,好不容易等到晏沉放下筷子,一句“我吃完了”刚冒出来,慕言便凑过去将人拉出了店。
  一直默默等在店外的兄弟们:“……”
  言哥带着嫂子来吃面,言哥自己都舍不得吃,兄弟们饿着等又怎么了!应该的!
  “行了兄弟们,”慕言挥了挥手,道,“大家今晚先散了吧,至于明天的早餐……不是还有五十多块钱嘛,先凑合着买点馒头吃,中午我再想办法!”
  “言哥,”胡彪可怜巴巴地凑了过来,“早餐真的吃馒头啊?能配点咸菜吗?”
  “哎哟,不就是个咸菜嘛,配!”慕言果断道,“大不了先赊着!”
  “好嘞!”胡彪这才稍微开心了点,“言哥再见!言哥晚安!”
  于是,兄弟们便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慕言看了眼站在那背着书包直直看着他的少年,联想到他家里的情况,怕他回去又会想不开,便道:“你跟我走吧,敢吗?”
  早就做好准备的晏沉点了点头:“敢。”
  “呵,这会儿胆子倒是大。”慕言转身跨到了摩托车上,“上车——”
  慕言住的地方其实也谈不上多好,是原身的父亲留下来的一套三居室,听着挺宽敞的,但是——慕言还有两个妹妹和两个弟弟。
  五个人全部都住在这一套房子里,弟弟们住一间房,妹妹们住一间房,慕言还算是不错的,自己有一间单独的卧室。
  弟妹们都还在上学,大妹和大弟上大三和大一了,小的龙凤胎还都在读高二,倒是学习都不错,但慕言所面临的压力也不小。
  大妹和大弟都有奖学金,也能课余时间打工赚点钱,不过只能勉强够他们自己开销,小弟和小妹慕言都得负责起来,家里五口人也处处要钱。
  不过,生活就是如此,生下来活下去,从来就没有容易二字。
  此时已经很晚了,学生们明天还要上学,早都已经睡下了,慕言格外小心地用钥匙开了门,连灯都没敢开,就这么拉着晏沉的手,摸黑带着他来到了自己的房间。
  把房间门关上之后,慕言才摸索着打开了灯,啪叽一下倒进了自己的小床里。
  ……这一天天的,累死个人。
  晏沉还是有点拘谨,找了个地方把书包放下,鼓了鼓勇气,才小小声问道:“这里有水喝吗?”
  “哦,有。”慕言反手从床底下摸出一瓶矿泉水,扔到了晏沉怀里,“节约点喝,最后一瓶了。”
  晏沉:“……好。”
  空气安静了片刻,慕言又冲着晏沉伸出了手:“算了别节约了,我也渴了,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