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簪月身子一抖,移开视线, 摇了摇头。
朝瑾走上马车,看了一眼僵在原地的李簪月:“上车。”
“是。”
李簪月走上马车, 看了坐在卧榻上的朝瑾, 挪步坐在车窗旁的坐台之上。
秋楠驾车离开, 翠楼瞬间无声。
朝瑾半瘫在卧榻之上, 看着李簪月正襟危坐,垂眸看着地下。
“在想什么?”
李簪月眼睫微颤, 不太确定道:“柳相您在问我吗?”
朝瑾:“不然本相在问鬼?”
许是李簪月刚才见过血腥场面, 朝瑾话里带了个“鬼”字, 心里不禁一颤, 身子都跟着抖了一下。
朝瑾见状, 无奈道:“本相不过说了个鬼字, 公主竟然如此恐惧?”
李簪月咬了咬嘴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朝瑾嗤笑:“公主殿下还挺虔诚, 竟然信奉神鬼之说。”
“总…总有人会相信的。”
你不信不代表别人不信。
李簪月从小生活在孤冷幽僻的冷宫,那里常年都是阴森森的,时常还会冒出弃妃哭诉的声音,格外阴森恐怖。
朝瑾手指抵着太阳穴,闻言淡笑:“那公主是不是害怕打雷闪电啊?”
李簪月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她好像从未和柳朝瑾说过,也没有在她面前表现出来对打雷闪电的恐惧。
朝瑾意味深长的看了她几秒,才道:“你就是个傻得。”
“……”李簪月面露困惑,“…这怕打雷闪电也很正常,柳相为何骂我?”
朝瑾理所应当:“本相就骂,有本事公主骂回来?”
李簪月嘴唇动了动,扯出一抹干巴巴的笑容:“…柳相骂的好,我自愧不如。”
能屈能伸才能活下去,不过是骂她傻,又不是要杀她,这可以忍!
朝瑾看她忍辱负重的憋屈模样,无奈道:“你胆子也不大,怎么敢在万军从中挟持本相呢?”
李簪月听她主动提起,见她神色自若,抿唇道:“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人呢?”
燕国被荣国铁骑踏破,燕宫被大火焚烧,所有人都在逃命,无人在意燕国的存亡。
再这样极端的恐惧中,人心中最阴暗的一面便会显露出来,曾经对你恭敬顺从之人开始反抗,曾经对你恶言相向,随意欺辱之人变得更加变本加厉。
人心不可测,李簪月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她只顾着自保,不在意旁人死活。
可总有人如跗骨之蛆一般让人无端陷入困境。
荣军一闯入燕宫,便是冲着燕国皇室而来,他们砍杀了燕帝,抓走了太子,违抗的皇子通通一刀斩杀,若是早已出嫁的公主,荣军定是不管的,但还在燕宫里的公主,听话的被抓走,不听话的全都被就地正法。
那时还在燕宫的公主只有她和十二公主李锦绣,李锦绣被荣军抓走不知生死,而李簪月早就躲了起来,荣军找不到她的踪迹和尸首,便加派人手搜查燕宫上下,务必将她找到。
李簪月走投无路,扒掉一个死去的荣军衣服换上,脸上涂抹泥土和鲜血,混进荣军队伍中去,想要趁着荣军离开燕宫之时逃跑。
结果在最后关头,荣军还未找到她的身影,柳朝瑾突然要求所有荣军互相检查对方,怀疑李簪月混入荣军队伍之中。
李簪月大惊失色,只能用了最极端最危险的办法挟持柳朝瑾。
朝瑾听她这理由,点点头:“挟持本相时,公主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
李簪月如今回想起来只觉得那段记忆是空白的。
她摇了摇头:“不太记得了。”
朝瑾问:“公主会武功?”
李簪月神色微动:“怎么可能?我要是会武功早就跑了,何苦又被柳相您抓了两回?”
“公主能在荣军队伍里,悄无声息的靠近本相,躲避白月的护卫,将本相挟持,”朝瑾沉吟,“武功你也许不会,但你会轻功。”
李簪月瞳孔微微放大,故作懵懂:“哈?我…我不知道柳相您在说什么?”
朝瑾起身,凑近,看着李簪月闪躲的眼神:“小十七,本相说过什么?”
李簪月眼睫微颤:“…柳相讨厌…谎言。”
朝瑾捏住她的下巴,触及柔软嫩滑,指腹轻轻磨蹭:“这不是记得挺清楚的嘛?为何还要明知故犯?”
李簪月被迫仰头,神情紧张又无助。
“本相既然能问出来,就说明本相心里已有答案,”朝瑾手指滑落,五指摩擦着李簪月纤细的脖子,感受到掌心里的颤栗,“你怎么诓骗别人本相不在意,但别在本相面前说谎,知道吗?”
李簪月感觉到朝瑾的手指在慢慢收紧,她吞了吞喉咙,艰涩道:“知…知道了。”
朝瑾收手,继续回到卧榻上摊着,她问:“谁教你的轻功?”
李簪月摸了摸脖子:“神偷李九德。”
朝瑾:“所以当初救下李九德的人是你,而他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不仅替你宣扬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还教你轻功?”
李簪月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