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穿着藏蓝色的格子衬衫,修长消瘦的身形微微佝偻,风吹动着他的头发微微翘起,浑身尽是颓丧,像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边榆走到他旁边坐下没有说话,将一根烟递到对方面前,点火时边榆突然响起苏珉沅中午突然提起唐林的事情。
  边榆下意识抬头往楼上看,身边那人这时开口。
  口音有些蹩脚,他对中国话还不怎么熟悉:“我原本是想去你家找你,但是有人告诉我你在这里。”
  边榆到这除了苏珉沅和简程没有第四个人知道,桦旌那边连个请假都没有,边榆一般都是直接跑,文斌估计这时候正在为今天不用伺候太子爷而高兴。
  那就是苏珉沅了,还真是神通广大。
  边榆有时候搞不清一个每天忙着自己工作,还得忙着帮总公司两个“嫡出”擦屁股的人,怎么能做到同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
  “我好多年没来过中国了。”他上次中国还是跟唐林一起,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这位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就是唐林的前男友,边榆曾经在葬礼上见过他。
  当初边榆问边博义有没有怀疑过自己是不是亲生的,其实就是故意气边博义,两人都知道唐林的前男友是个外国人,若不是亲生那也不应该是边榆现在的样子,尤其是边榆的一双眼睛和边博义几乎一模一样。
  可边博义那样多疑的性格即便知道事实如此,却也还是会为了自己的猜忌多做一遍费劲事。
  “走,我请你吃个饭吧。”边榆起身,这手机铃声欢快地响了起来。
  *
  开车在附近转了几圈,这个时间没有预定不太好找位置,最终边榆驱车到了老城区,这边很多私房菜,虽然也是需要预约,但是边榆作为老客户方便插队。
  进了房间便没有人再做打扰,边榆低头发了条消息,而后看着对面的人说:“来中国打算做什么?听说唐元驹也回来了?呵呵,一个开发项目?”
  边榆点头:“前几天走了,应该过段时间再过来。”
  rene笑得一脸讽刺:“你可能不知道吧,这位唐总好多年前就想回中国发展了,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过去想靠着边家当个跳板,但是边博义又不是个傻子,怎么可能白白给唐元驹利用。”
  边榆正在看手机上跳出来的消息,看了一眼就将手机扣在了桌子上。
  “国内市场这么大,也是没想到早年唐家为什么全然放弃了这边。”这都是边榆出生之前好久的事情了,唐林都没怎么经历过。
  早年的决定无可厚非,毕竟那时候国内经济不行。
  边榆笑笑:“那你是想看唐家吃瘪?还是有别的打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对于自己亲妈的前男友,边榆没有表现出任何抵触,去年头一次见面的时候边榆就是现在这个态度,那时候rene浑身警惕,根本不相信边榆这种话,直到后来他被唐家驱赶,边榆私下里给他找了落脚点,帮他处理了一系列麻烦,他才知道边榆真的没有想那么多。
  rene仔细打量着边榆,笑道:“你看起来比去年精神状态好多了。”
  边榆耸耸肩。
  “去年的你看上去就像快死了一样。”
  边榆只是笑笑没有过多解释,他跟rene之间实在很难形容是什么关系, rene说:“当年我们……我没想过分手,若不是因为一场意外。”
  rene跟朋友出去外,意外遇到了雪崩,脑袋受创记忆混乱,留在当地治疗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是他给边榆的解释。
  边榆根本没想要他的解释,但他自顾自地说:“若不是意外,我们也不至于……”
  唐林找了rene很多年,从最初的急迫到后来的心灰意冷,直到对边博义动了心,到边榆出生才停止寻找,若只是因为记忆混乱不得不治疗,也不至于这么长时间一点消息都没有。
  事实究竟如何并不重要,边榆拎着茶壶给rene添了杯茶:“尝尝,中国茶,不知道你能不能喝的惯。”
  菜上得很慢,毕竟边榆他们这桌是临时加塞,托得边榆这张老脸,老板也就是厨师多少有点脾气,拖了很久才陆陆续续端上来,最后一道菜上来的时候老板跟上来看了一眼,见着边榆带的是个老男人,看起来是谈正经事,并不是哪个阿猫阿狗情人,表情这才有所缓和。
  “行,你吃,吃完我再找你。”老板离开后丢下这么一句话。
  rene一脸疑惑地问:“你还有别的事情?”
  他听不出这种秋后算账的口气,边榆自顾自地添着茶没吭声,过了没多久,一个服务生过来敲门,边榆留下一句“稍等”就跟着出去了。
  到了楼梯前,边榆稍一弯腰往另一处廊离去,两步进了个包间,里面已经坐着一个人,是一个女人。
  “小边总日理万机,想见一面真难啊。”说话这人边榆只见过照片,不是一个圈子的人,平时没什么交集。
  女人虽然上了岁数,但是保养得当并不显年龄。
  她穿着一身价格不菲的高定,妆容精致,大红色双唇将风韵二字彰显的淋漓尽致,有年轻女人没有的神韵,是独属于岁月所赋予的味道。
  边榆笑着做到对面,不紧不慢地说:“于夫人若是想见我,找人抵个话就行,这要不是听人说最近总有人堵我,我都不知道哪里招惹了于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