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有姐妹在那儿,我想去玩。”孟老太太只有这一个理由。
  郝嘉到家时已经天黑了,刘香正在做午晚饭,见郝嘉进门,刘香放下手中炒菜的铲子,热络的把郝嘉拉进厨房,低声说:“嘉嘉,你可回来了,你爸正跟你奶奶做思想工作呢。”
  郝嘉说:“她既然那么想去,就依着她吧。”
  刘香瞳孔睁大看着郝嘉,惊诧的说:“你真是你奶奶的孙女啊,这么想得开?我和你爸都没你们那么进步,能接受这种养老形式。”
  郝嘉走进客厅,依次叫了一声奶奶,爸。
  郝运来以为帮腔的来了,向郝嘉暗使眼色,说道:“妈,我的话您不听,孙女的话总不能不听吧?”
  孟老太太手上摩挲着花生米,弹了一桌的花生皮碎。
  “爸,我去那个养老院看过了,人家是老年公寓,条件不错,单间,有人照顾,还有看电影电视,玩牌,各种活动的区域,奶奶要是想去,也可以去试试,不行再回来嘛。”郝嘉说。
  本以为郝嘉回来是劝阻奶奶的,结果是助力,母亲和女儿,生他的和他生的,两个血缘之亲,他都没有一点办法。
  郝运来也老了,他以前的心态比同龄人年轻,喜欢尝鲜,直到中年时还能跟年轻小伙子,小孩子打成一片。
  一定是老了,对养老院产生固有的负面印象,怕外人的眼光,怕垂老的味道,怕死亡的催促。
  “看准了再定。”对郝运来来说,哪都不去,自己家最好。
  她还不如耄耋之年的母亲通达。
  “奶奶,那咱们找时间去看看?”郝嘉看着奶奶。
  奶奶拿出一张存折,塞给郝嘉,说道“拿着。”
  奶奶的眼神清亮,眯着眼,抿着嘴,笑望着孙女郝嘉。
  刘香把饭菜端上来,吆喝着:“开饭,开饭。”
  刘香对婆婆的事,从来不发表看法,这是她的聪明之处。
  人的磁场奇怪,虽然郝嘉的生母秦芳芳与郝运来离婚远走高飞了,但孟老太太对这个儿媳妇没什么意见,至少表面上从来没有恶语,反倒是与儿子二婚,并给自己生了孙子的刘香,这么多年关系一般,甚至不像是一家人。
  一家人坐在一起,四人不语,各自夹菜吃饭。
  刘香擅长热络气氛,说道:“嘉嘉,你这两次回来都没见着你弟弟,上次回来他睡了,这次他上晚自习呢,现在学习太忙了。”
  郝嘉问:“郝帅学习成绩怎么样啊?”她不是不开窍的胡问,她知道郝帅成绩不错,提起来刘香面子上有光。
  刘香果然脸上骄傲,说道:“你弟弟成绩好啊,班里名列前茅,咱们都没管过,全凭自觉。”
  郝嘉说:“那挺好,男孩子有学习主动性,成绩还能提升。”
  刘香说:“你是他姐,平时跟他联系的时候,多督促督促他,他听你的。”
  “他听你的”这句话让郝嘉心里莫名舒心,暗赞刘香会说话。
  刘香进家门时,郝嘉已经成年离家外出求学了,极少有摆在桌面上的矛盾,关系不近不远,郝嘉的相处方式就是尽量少接触,有点像婆媳关系的策略。
  刘香觉得郝嘉这块捂不热的石头是郝运来的掌上明珠,自己无论如何还是要有长辈的样子,对她算是不错。
  但毕竟不是亲妈,郝嘉的婚恋问题,刘香从不过问。
  不是不想关心,头几年怕给自己添堵,这几年怕给郝嘉添堵。
  干脆不提。
  关于这事,家里不问,郝嘉不说。
  压力是有的,只是眼不见心不烦。
  自己的父母婚姻不幸,令她对婚姻没有信心和渴望,唯一让她感到些许遗憾的是,奶奶年纪大了,如果能让奶奶有生之年见到自己的伴侣,她会心安。
  但这不能强求,如果没有,也只能认。
  晚上九点半,郝帅敲门,郝嘉去开门。
  “姐!”郝帅叫得热切,行动却拘谨,觉得自己是大男孩了。
  郝嘉接过郝帅的书包,问:“饿吗?吃点东西,给你留了菜。”
  刘香闻声从卧室走出来,说道:“饭热好了,放学太晚了,最近就别骑车去了,天太冷了。”
  絮絮叨叨中都是对儿子的心疼,郝帅不搭话,转头问郝嘉:“姐,你以后每个周末都回家吗?”
  郝嘉轻敲一下郝帅的头,笑答:“哪有时间啊?”
  郝帅有些许失望,看得出来,虽然与姐姐平时接触少,但有个远在北京,时常给自己打钱的姐姐,郝帅心里是欢快的,他希望姐姐常回家。
  “送奶奶去老年公寓,办完这事我就回去了。”郝嘉说。
  “奶奶终于抗争过爸爸了,祝贺您啊奶奶!”郝帅大喊向奶奶喊话。
  “乖孙子,别忘了有时间来看奶奶。”奶奶叮嘱。
  郝帅和奶奶年龄差距太大,奶奶有心疼爱,但无力亲自帮忙带大,情感上终归是跟郝嘉更亲近一些。
  郝帅迅速吃完饭,被刘香催促着洗漱,回屋睡觉了。
  郝嘉在家住下,和奶奶睡一间,她在这个家,已经没有自己的房间了。
  前些年,虽然郝嘉上学不常回家,但郝运来留了一间卧室给郝嘉,直到她工作后,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郝帅也长大了,最终还是把郝嘉的房间给了郝帅。
  郝嘉没意见,没房间之后,非不要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