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今天这么冷,你就穿这么一点啊。”
  被他这么一提醒,舒知意才恍然到一些冷意。
  车窗壁面上浮着水汽,滴落汇聚。
  窗外檐下躲雨的路人身影蒙蒙,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温度也跟着骤降。
  舒知意平常出门前都会根据天气预报的温度来选择穿着,而刚刚因为太着急只随手套了件薄衫,等车时也没意识到下雨,裤脚被沾上点点泥渍。
  整个人显得有些狼狈。
  不过,现在也来不及在乎这些。
  她手攀上前排座椅,蜷缩着身子焦急道:“师傅,能麻烦您稍微快些吗?”
  师傅看了眼行程目的地,发现是医院后立即了然,一脚油门踩上去往前冲。
  十几分钟的路程硬是被加速压缩了一半。
  舒知意下车前轻声道了声谢谢,然后手忙脚乱地往妇产科手术室方向跑。
  出电梯一眼就在手术等待区找到了姨妈吴娜的身影,她上前压着喘气声询问:“表姐怎么样了?”
  一夜的守候吴娜早就精疲力竭,半垂着头正闭目养神,兀地被叫醒神情凝滞呆愣几秒,然后才回神。
  “知意来啦,没事了别担心,表姐已经脱离危险了,医生在里面缝针呢,等一会就出来。”
  舒知意听到这消息终于松了口气,抿抿唇有些愧疚:“对不起姨妈,我晚上睡觉手机关机,刚刚才看到消息。”
  “一家人不说这些。”吴娜看着她脸色苍白,把手牵过来握着,“怎么就穿这么点,等会别感冒了。”
  舒知意刚想说没事,耳边一道带着冷意的质问声,从几米外传来。
  “你来干什么?”
  吴红霞站在楼梯口手上拎着一个打包带,看起来像是才做好餐食送过来。她表情铁青,一脸怒容,眼睛死死地盯着舒知意。
  边抬手戳指边涨着脖子发出锐利的谩骂声。
  “你死过来干嘛,你不是能耐的很吗?电话不接信息不回,人现在没事了你跑过来装好人了。”她越说音调越高,“你这白眼狼我当初生下来就应该给你扔了!”
  手术室门口坐满了疲倦的患者家属,见有动静都抬眸看过来,无数视线投射而来打量着这场闹剧。
  舒知意不敢抬头,不敢和这些目光有半点交汇。她感觉到那股窒息感又扑面而来,压迫神经让她无法思考,手不自觉地跟着颤抖。
  能不能停下,能不能别再审视她。
  能不能,放过她。
  吴红霞根本无视旁边人的反应,她撂下打包带,径直走上前想要推搡舒知意。
  “好了,孩子又不是故意的。”吴娜拦住她,“她刚才和我解释了,手机是关机了不是故意不接的。”
  吴红霞根本不信:“姐你别管,你不知道最近给她打电话让相亲从来不接,连回都不知道回一个,我养她我真是寒心。”
  “养我?”
  舒知意兀地轻嘲,像是在自言自语般低喃,她顿了一下,缓缓抬头,嗓音哽在喉间。
  “你什么时候,养过我?”
  本想继续忍下去没想着戳穿,毕竟一直以来她就是个提线木偶般的存在,不能有情绪也不敢有所反抗。
  可这个字眼实在太过刺耳,往事所有如影片般一帧帧地在刹那间播放,舒知意站在迷雾笼罩的旷野中,看着回忆里的母亲是如何打骂她,如何贬低她,如何逼着她一步步封闭自己。
  怎么配。
  她怎么配用“养”这个字来评价这段血缘。
  话一出吴红霞先是愣住,她没想到舒知意敢回嘴。下一秒也因为这句顶撞让她胸膛那股气倏地冲上脑门,气急败坏地举起手掌上前。
  “我看你是真的昏了头,今天我不好好教训你我就——”
  舒知意眼眸里的怯笑逐渐蔓延,她不怕,只是觉得可笑。
  本以为,母亲即使不能理解她为何这么说,但至少,哪怕有一秒犹豫和反思。
  谁说雨林中的蝴蝶煽动翅膀就会引发一场龙卷风。
  嗯,是她不自量力。
  阖眼片刻,脸颊却迟迟没有等来那一巴掌的挥下。
  她掀开眼睫,一道黑影挡在了面前。
  昨日才见的人不知何时又来到了身边。
  男人难得衣着正装,深灰色的西装剪裁得体,衬得人身形欣长禁欲,衣领稍敞露出冷白脖颈,腕骨间的淡蓝色表盘折出淡淡光,停留在虎口处纹身。
  气质矜贵、冷然。
  他脸色阴沉,嘴角没有一丝弧度,深邃的眸子像极寒雪夜里的冰块,冷意逼人。
  江栩淮抬手抓住吴红霞的手臂,定格须臾,扯向一侧。
  没用什么力道,但还是让人连连后退几步。
  而后他随手扯了一下领带,语调慢条斯理,声线平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口吻。
  “离她远点。”
  吴红霞愠怒着站定,刚想斥骂,却在与他对视后倏然间没了气势,她哑着声质问:“你是谁?这是我的家事,你凭什么插手?”
  江栩淮淡淡地垂眼看她,喉间溢出一声冷音。
  “家事?”
  他扬起倨傲的下巴,瞥一眼侧方:“张院长。”
  旁边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闻言快步上前:“江总。”
  江栩淮声调平,面上云淡风轻,细看眉眼间却带着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