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音清脆,尾音不受控制地往上抬,她根本藏不住自己的激动和欣快。
  这股情绪混合着气流径直传至江栩淮的耳边,在边缘停滞,而后勾勒出很轻的痒意,让他眼眶蓦然有些轻微发热。
  “听到了。”
  他和她四目相对,语速很慢也很柔,“你也要做妈妈了,知知。”
  舒知意唇角往上扯,伸手挽住他的胳膊,音调拉长:“是真的嘛?”
  她歪了歪脑袋,“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是真的,没有在做梦。”
  江栩淮弯起食指很轻地在她的鼻尖上刮了一下,灯光在他喉结处镀上的那层光影慢慢闪烁,他平稳着呼吸,深邃漆黑的眼眸里是她的女孩小小缩影。
  他说,“我们是真的——”
  “要做爸爸妈妈了。”
  此刻,明明就知道答案的他们还是选择重新复述出医生的话语。
  只看着对方,只讲给彼此听。
  每一个字音都是那样的清晰生动。
  是强调,是安抚,也是在用笨拙的方式传达着心底的期许,如果一万遍还不够的话,也一定还会有第一万零一遍。
  大狗狗和小猫猫蜷缩着身体,拥抱在一起。
  捱过了初春、盛夏、寂秋、冷冬,它们终于得到了一根甜香的棒棒糖,是上天馈赠的奖励。
  这怎么不值得庆祝呢。
  江栩淮和舒知意正在用幼稚的方式,庆祝着呢。
  ……
  怀孕初期,不同于网上的很多经验帖,舒知意的身体并没有显现出什么不适的症状。
  和先前相比,除了食量增大了一些、经常会感觉睡不够以外,基本上没什么变化。
  她的心情也没受到任何影响,反倒是更加爱笑了。
  每天睡醒,舒知意都会摸着肚子感慨:“我真是怀了一个很乖很乖的宝宝哎。”
  江栩淮把她从床上捞进怀里,抱着走进浴室,然后挤好牙膏弯腰给她刷牙。
  动作细致轻柔,眉宇间藏着柔光。
  他边刷边给她整理额前的碎发,垂眸温声回应:“你也很乖。”
  “知知是这个家里最乖的宝宝。”
  因他这话,舒知意眉眼的弧度弯得更深了些,她圈紧了他的脖子,脸颊软绵绵地贴在他的下巴附近。
  撒娇似的蹭了两下,而后含着满嘴的泡沫仰头问道:
  “你是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闻言,江栩淮停下手中的动作。
  视线凝滞在她灵动的小表情上,下一秒他忽而失笑。
  没忍住,倾身在她唇角啄了一口,白桃味顺着泡沫瞬间充斥口腔。
  “都好。”江栩淮看着她回答。
  舒知意点点头,又自顾自地继续说:“可我更希望它是个小女孩。”
  她稍稍低头,目光温热落在小腹,“宝宝太乖了,如果是个女孩的话,应该非常文静乖巧吧。”
  江栩淮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她。
  而是也垂下眼眸,无声地注视了一会她看着的地方,清晨的微光粼粼,透着温馨,融进细碎的飘尘里。
  空气静谧了片刻。
  他再度掀开薄唇,依然还是那句话,但却好像又不完全一样,“都好——”
  “是你的,就都好。”
  只是简单的一句。
  舒知意却知道那是江栩淮给她挚笃的承诺,又或者说,那其实就是他的人生信条。
  他早就把人生的风筝线交在她的手上,丝丝牵引,是心甘情愿划出的轨迹。
  风筝是没有方向的,那根细线才有。
  所以,她想要的,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无论是关于什么。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孕晚期。
  一直和朋友们炫耀自己整个都很孕期愉悦的舒知意,开始变得辛苦。
  她时常会在睡梦中因为小腿抽筋而被疼醒,睁眼后就没办法再次入眠了,那种抽筋的体感会长久地持续着,让她不自禁地咬紧唇瓣。
  每当这个时候,江栩淮就会立刻坐起来,边用热毛巾热敷边帮她按摩舒缓不适感。
  一按就是几个小时。
  但舒知意依旧不满意,大概是因为孕激素的影响,她总想发脾气,是那种控制不住的烦躁。
  她皱起眉心,故意找茬:“你怎么按得这么重,故意的吧。”
  江栩淮顺着话音看她,而后大掌轻轻地收拢,将原先本就轻柔的力道放得更软了些。
  “这样呢,会不会好一些?”
  舒知意加重尾音“啧”了一声。
  眼睫颤了颤,哼哼唧唧地吐槽:“还是不舒服啊,你就是故意没好好按,对不对?”
  她唇缝张开又闭合,还想再说些什么。
  江栩淮蓦地倾身靠过来,将她整个人揽进怀里,他头颈与她的交错开,声线刻意压低:“对不起。”
  话音落地,舒知意怔愣了一瞬。
  一直紧绷的肩颈慢慢放松下来,她不再像一只刺猬一样扎人,声音也跟着弱了下来:“为什么道歉?”
  “因为让你变得很累。”江栩淮的嗓音很哑,那是心疼而留下的痕迹,“都是我的错。”
  “对不起。”
  舒知意的喉咙倏然间变得干涩难耐,她用力咬紧下唇,但眼眸里的雾气还是不受控地浮了上来,沾在微微抖动的睫毛间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