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清河一噎。她眨眨眼,秦观颐说完又目光落在烤鱼上,仿佛方才只是随口一句。月清河心下不由诧异,这人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吗?
  她还在思索着的时候,秦观颐已将鱼烤好。清甜的气味伴随着焦香传开,秦观颐自用了一张手帕将枝条裹好递来——
  “尝尝看。”
  月清河依言接过。树枝洗的干干净净,鱼肉架在上头,表皮已经烤制得焦香酥脆。酸浆果肉浸进鱼腹,一抿就化开,滋味十分奇妙。山上的潭水清透,鱼儿也不过两个巴掌大,她吃了几口,只觉意犹未尽。
  秦观颐专注地瞧着月清河吃东西。她那纤巧的唇瓣细细一抿,随即双眸微亮,小口小口吃下去。虽然仪态优雅,但见几息之间,月清河手中只有一条鱼骨,就见她很喜欢。
  秦观颐笑了一声。引得月清河去瞧她,“我如今吃得多了,你就笑我?”
  眼看她又要生气了,秦观颐摇摇头,“不是,我从前很希望有这一天。”
  “修界有许多美食,如今你可以慢慢试。”
  月清河取出手帕擦擦唇角,心道也好。她似乎没有从前那样忌讳荤腥了。
  雨过天晴,二人收拾了小屋中的灰烬,将门掩好出去。山间阴冷,此时散发出湿淋淋的寒意,眼见天光西垂,已是午后。
  月清河四处查探,向秦观颐道:“我见这处并没有什么异常,比起仙宗附近还有些灵兽妖物,此处只有平常鸟兽。”
  秦观颐在前方拂开荆棘杂草,也道:“毕竟是天魔之隙,不能掉以轻心。”
  二人走了一阵,越发往深山里头去了。
  村人的脚步渐渐消失,蜿蜒小道被荒草淹没。月清河举目四望,几百年的高大的树木层层叠叠遮挡视线,脚下荆棘灌木渐深,已经无处下脚。她望了一阵,有些懊恼。
  这样查探,什么也瞧不着。
  秦观颐见此,揽住月清河的腰间,月清河一惊,顺势靠在同伴身前。眼前一晃,她已经随着秦观颐踩在高高的树梢上。
  月清河睁大双眸。天光明亮,方圆百里的山野清晰可见。长风浩荡,卷起她耳畔发丝流淌到半空,衣袂漫卷如云。脚下是翻腾的绿色林海,秦观颐稳稳托着月清河,手下如山岳般纹丝不动,她轻声问道:“清河,你再看看。”
  月清河只觉心下狂跳。她尽力忽略腰间触感,依言举目四望。
  山野广阔,天地之间一片灿烂,连远在山脚的小岳村也如小小的蚂蚁一般。月清河只见繁盛灵气下万物生发,这片天地看起来安宁祥和,比修仙界还要好一些。
  “……的确没有异常。”
  月清河几乎喃喃,秦观颐嗯了一声,一个飞身下去,两人又稳稳踩在地面。
  她面上一片沉静,仿佛方才只是举手之劳。月清河抚了抚心口,继而狐疑地看向自己的同伴——秦观颐自己上去也就罢了,为何非要抱着她一同去?
  秦观颐察觉到月清河的目光,耳尖微微一抖。熟悉的危险预感袭来,她要生气了。
  月清河还未出声,秦观颐已经飞快说道:“既然没有什么问题,我们先回去。”
  月清河方才思索被打断。她上下打量秦观颐,一时也没有想到什么不对,只好道:“也好。”
  -
  天光昏暗。
  月清河与秦观颐回到小岳村中,各处房屋已升起炊烟。夕阳西下,倦鸟归巢,山间田野一片安宁静谧。
  在外玩耍的孩童互相告别,如快乐的幼鸟奔回家中。昏黄烛火从各处窗户透出,老者在外乘凉闲谈,月清河走过时,几位阿婆与她善意寒暄。
  秦观颐便等在月清河身侧。她一向不擅长与人交谈,此时见月清河笑着和老者们说了些山中见闻,又去逗那些好奇望着她的小女孩们,心中只觉十分敬佩。
  待吃过晚饭,回到房中,秦观颐便说起来:“从前和你一同游历时,也是你出手与人交接。”
  月清河正在洗漱,闻言笑道:“说起这个,你如今还是无法与人交谈么?”
  当年秦观颐初出茅庐下山游历,将摘得第一美人之名的月清河从尴尬境地中救出,月清河就见她一张冷面几乎把发出求援帖的凡人吓得厥过去,不得不出手挽救。
  她们二人渊源,就是从那时候起来的。
  秦观颐显然也想起了年轻时候的窘态。她挪了挪脚步,面上虽然没什么显示,却是微微侧过身子避开月清河的目光。
  “……有些不习惯。”她说。
  月清河用帕子一一擦拭指尖,又笑了一声,“你平日里除了修习剑法,出去也是斩妖除魔,鲜少接触外人。有不习惯也是自然的。”
  “如今我在,你也不用非要接触。以后也就好了。”
  秦观颐嗯了一声。她整个人从紧绷到松了口气,月清河瞧着,方才她似乎有些紧张。
  二人洗漱完毕,收拾一番退下外衣,去床榻上歇息。
  秦观颐盘坐月清河身侧,道:“你先休息,我在。”
  月清河心知她在这地方不可能放心,便没有推辞,拥着被子靠在秦观颐身侧歇息。
  一夜过去。
  山间清冷雾气弥漫至小岳村,冰凉的微风搅动,坐在床畔的修士睁开眼眸。她先望向自己熟睡的同伴,对方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毫无所觉。
  秦观颐抬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