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歌的眉头一直皱着, 轻声反驳:“我从来没有小看她。”
  沈岚说:“我和赵天山交谈过, 算是把十年前的事情都弄明白了, 你要听吗?”
  北歌没有说话,放下手里的咖啡, 垂下视线,没有阻止沈岚的话。
  沈岚慢慢开口:“卫姝流浪的那段日子神经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 心理防线岌岌可危,而她母亲的死, 就是以最彻底最残忍的方式打破了她的心理防线,与其说她产生了创伤应激后遗症, 不如说是严重自闭加精神分裂。也许是卫姝从小就受到了很多爱,也许是她一直期盼着你的出现, 她对你的呼唤起了反应,这就是一个很好的标志,她在以自己的方式缓慢自愈。”
  “卫姝不是伤了这么多年,她是疗伤了很多年。这些年,她一直都在以一往无前的姿态缓慢自愈,无论是吃药的副作用让她情感淡漠、迟钝,遭受周围人的误解和非议,她也毫不在乎,坚决而执著地自我疗伤。”
  “她拥有一颗强大的内心,所以我希望,身为她选定的配偶,你也能坚强起来。”
  最后一句话,沈岚是看着北歌的眼睛说的。
  北歌瞳孔震颤,眼底的血丝更红了一些,她张了张口,语气低弱:“我不坚强吗?”
  沈岚摇头:“我们都搞反了,在你们两人的关系里,最脆弱最需要安全感的人,是你,不是卫姝。卫姝在国外的治疗取得初步效果之后,她就义无反顾地回了国,她是朝你飞来的,她从来都没有否认、怀疑过你对她的爱。就比如当年那件事,你知道自己的妈妈把卫姝拒之门外后,自责和愧疚就变成了一座大山压在你胸口,你无论如何也翻不过去,可在卫姝眼里,她并没有怪你。”
  北歌猛然抬头,怔愣开口道:“什么?她不怪我?”
  沈岚轻声说:“我问过卫姝,卫姝告诉我,从你把她叫醒那一刻,她就决定要回到你身边。她说,你来接她了,她要朝你走去。”
  北歌眼睫颤抖得不像样子,她仿佛能看见卫姝说话时温柔的目光,控制不住颤声道:“小姝…”
  沈岚拍了拍北歌的肩膀,用力捏着:“而你为什么不能一往无前地爱她呢?你在瞻前顾后,你在怀疑她的爱,你在为自己和她找退路,你前几天甚至在卫姝刚醒来的时候说分手。”
  北歌踉跄起身:“不,我不分手。”
  沈岚的目光充满鼓励:“你能感受到卫姝的爱吗?你要是能感受到,就当是为了她,快点振作起来,我不想再给你开越来越多的药,不想再看见你失魂落魄的模样。我想,卫姝比我更不想。”
  “你说的没错,”北歌捡起椅背上的外套,朝外走去,“我现在就去找她。”
  -
  于晴一手苹果一手牛油果,把两个东西放进简易榨汁机里搅拌,得出一杯黏糊糊的黄绿色液体。
  卫姝的目光难掩嫌弃:“我的血液检查结果很正常,不缺任何营养元素,这一杯打死我都不会喝。”
  于晴马上就问:“那我把它再弄稠一点,变成果酱,让你方便抹在面包上?”
  卫姝想了一下,这一杯要是变成果酱也就一勺,方不方便抹在面包上不知道,但肯定方便扔掉。
  “可以。”卫姝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于晴便开始制造奇怪的果酱。
  这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于晴头也不抬道:“请进。”
  门外的人缓慢推开门,在门口等了几秒,迈步进来。
  “北歌,你不是去爱美斯拉了吗?”于晴看见来人,眼中迸发惊喜,连忙上前请她坐下,顺手递了一杯水,“快喝点水。”
  北歌的视线一直落在卫姝身上,她见卫姝也在回看自己,坐下的动作略显局促,掩饰般喝了一口。
  卫姝看北歌的目光顿时变得更加奇特。
  北歌轻咳一声:“小姝,我刚去了一趟孤儿院,她们知道你生病的消息,写了很多信给你,等会儿会有人送过来。”
  卫姝小声“哇”道:“好暖心诶。”
  于晴抱胸看了几秒,忽然开口:“果汁应该不难喝。”
  卫姝没理她,对北歌说:“这几天你就去办这件事啦?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北歌说了个日期:“也就是后天下午,坐一天飞机,落地就去锦城第一医院,那边的专家已经看过你的片子,没准有初步的方案,很快就能进行治疗。”
  卫姝乖乖点头:“我听你的。”
  于晴给卫姝递纸杯,然后举起自己手里的杯子,高声招呼道:“为了庆祝我们回国,来,干了这一杯。”
  北歌被她嚎得吓一跳,下意识举起杯子,眼巴巴盯着卫姝,像是在等她碰杯。
  于晴挤眉弄眼对卫姝说:“快点举起来,给北歌碰杯啊!”
  北歌这些天脸上的表情都很沉重,今天难得露出这样的神色,卫姝无语了好几秒,端起杯子和两人一碰。
  喝到嘴里,果不其然充斥着牛油果奇奇怪怪的味道。
  卫姝干呕一声,不顾形象嚷道:“我宣布,牛油果是被人误解最深的水果,明明如此难吃,偏偏有人喜欢。”
  北歌又是下意识附和:“嗯,难吃。”
  于晴早就吃习惯了,闻言立刻叉了一块牛油果递到卫姝面前:“但是它营养丰富,你们都能忍受大蒜,为什么不能忍受牛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