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那明日我给说说,你也累了一天了,这些活儿我来干就行了,快歇着吧。”
  “哪儿的话,你整日照顾壮壮,你才是最辛苦的,我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坐着罢了,再说了,咱们家可不分那么清楚,哪有什么你该干的我该干的?”
  这么一刻,田玉觉得自家夫君又俊朗不少,让他看的面红耳赤的,干脆双手一丢,掩饰性的把头埋进了床榻上。
  “那这些衣裳就全交给夫君了!一定要给分别叠好了。”
  何明生宠溺笑笑:“好,一定让玉儿满意。”
  何明生捏着手中有些粗糙老旧的布料,这是田玉的衣裳,是他们还住破屋的时候,他攒了许久的工钱给田玉买的,现在已经褪色了,原本带花的图案都已经斑驳不清。
  田玉见他看着那件衣裳有些愣神,奇怪问道:“这件衣裳怎么啦?”
  何明生摇摇头:“无事,这件衣裳好久没见你穿了,怎么突然洗了?”
  “我昨个整了整咱们的衣箱柜子,这些都还能穿,我就拿出来给洗洗,别给放坏了。”
  “我会给你买很多很多很好很好的衣裳,玉儿......”
  田玉不知道哪句话说的不好,何明生突然把他搂进怀里,亲吻着他的耳畔。
  “我不在乎的,夫君,我很幸福。”
  田玉也静静享受着这份宁静,脸蛋贴在何明生的肩上。
  壮壮早就习惯了自家阿爹和阿么这样旁若无人的亲近,自顾自的喝奶,他要快点长大这样就能让阿么多看看他了。
  一室温情。
  翌日林氏一早就准备去工厂开门,在门口正好遇上了特意来这一趟的何明生,林氏心里有个底,大概猜到了何明生的来意是什么。
  “明生啊,快进来坐坐。”
  何明生摇摇头:“林阿么早,这赶时间,我就不进去了,昨晚玉儿跟我说了刘柳这事儿,您知道我是最记仇最小心眼的,还得请您帮我给她带句话,就说若是被我发现她有什么坏心思,我不会放过她的。”
  林氏不觉得何明生讲的过分,毕竟田玉可是何明生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的人,放在心尖尖上的。
  上次放过刘柳还是因为这事儿闹大了怕是要把人给逼死,何明生才没有追究。
  当即也就正色道:“放心吧,若不是刘柳都要被她那一大家子给逼得要跳河了,我是真不会去插手别人家的事儿的,让她有个进项,至少家里还能容得下她。”
  “他们家如何我们管不到,我也只是不想让村里的工厂出差错,不然的话怕是以后再有其他活计,我都只能去镇上招工了。”
  有何明生这番话,林氏也更加郑重,到工厂第一件事儿就是和来做工的全部妇人和双儿开小会。
  他把刘柳也带了过来,让大家知道工厂来新人了,不少人都对刘柳的到来有些微词,有些想不通怎么刘柳也能被选上,但是也没人敢现在就发出质疑。
  林氏让刘柳站到下面和大家一起,然后连番警告训诫,就差拿着喇叭在每个人的耳朵边一字一句说了。
  虽是对着大家但是一直都是在暗示刘柳。
  其他人也有些奇怪,林氏以前开小会可从来不会像今天这样严肃,甚至可以说有些刻薄了。
  有脑瓜子转的灵活的就能猜到了这怕是和刘柳有关系,林氏的眼睛可一直都是在往那边瞟。
  此时刘柳也觉得特别丢脸,红着脸咬着唇,把头低下,她不知道林氏为什么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要说这样的话,特意敲打她,刘柳觉得实在是太委屈了。
  偏偏此刻林氏见她低头还特意叫了她的名字,让她专心些。
  来工厂的第一天,刘柳就已经有些想退缩了,不过想到家里的嘱咐,又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干下去了......
  第098章 第九十八章 刘柳(四)
  刘柳被分配去了洗红薯, 在工厂外面的,接触不到中心技术,这活儿不论结亲与否的丫头双儿都能来, 周围的婶子和叔么们都得了林氏的嘱咐把刘柳看得很紧,不让她作恶。
  但还是很认真的教她怎么洗手不会累,还能洗得更多,这些可都是大家伙儿吃过苦以后得出的经验,都很有用。
  只要稍稍肯用点心, 再勤快些,很快就能掌握了。
  偏偏刘柳被他娘给娇惯着, 长大了以后有村里的单身汉子给捧着, 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头,这一天下来怕是手都要被泡肿了。
  这堆成小山的红薯也还只是这一日的量,不知道要洗到什么时候去了。
  刘柳跟着没洗两个就受不了了, 这红薯上的泥要洗干净还得上手扣下来, 再看看其他人,指甲上都不免有不少污泥, 实在是不太干净。
  刘柳一下子就哭起来了,几个婶子叔么还以为她伤到哪里了,好心的过来询问。
  谁知道有人哄着就哭的更厉害了, 这些活儿都是干得多拿得多的, 多耽误一些时间那都是在往外丢钱。
  她既然不肯说, 那些婶子和叔么们也都不管她了,继续忙活起来。
  慢慢的刘柳也哭累了, 这里每个人都在看她笑话, 以前最疼爱她的娘也是, 现在没人上门提亲, 不能把她“卖”个好价钱就开始在家里指桑骂槐了。
  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还逼着她去给小河村的一个老鳏夫做填房,听说他上一任还是个双儿,都活活被打死了。
  刘柳吓得好几天不敢睡觉,精神恍惚,看谁都觉得要害她一样。
  这日也是赶了巧,刘柳像游魂似的晃到了河边,正好遇上了来洗衣裳的林氏,林氏误以为她要跳河,急得不行。
  刘柳却是突然想到什么,将计就计,在林氏这儿哭了一场,逼着林氏救她。
  她和何友铭的年纪差不多大,她就不信林氏不会心软,果不其然林氏第二日就带她去了田玉家。
  青砖大瓦房,宽敞整洁的小院,哪怕已经被收起来但是也能闻到扑鼻的肉香,还有田玉身上穿戴的一切。
  都让刘柳恨极了,若都是她的,该多好啊?
  能去工厂做工,总算让刘柳她娘又对着她有笑脸了,还回绝了那鳏夫,这日子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这一切的美好假象都是要有条件的,若是她被工厂赶出来不能再为家里赚钱,那么最后的结果怕是要比嫁给老鳏夫更惨。
  委屈完了这日子还不得继续过下去,她抽抽噎噎的又把手泡进了水里,一根根清洗着带着泥土的红薯。
  每一根都没有杂物以后才又放回属于她的桶里,这一桶放满了,就是五个钱。
  她这么一闹也更没什么人想搭理她了,上了年纪的婶子叔么不说,就是那年纪相仿的,也不想搭理她,自己靠双手赚钱有什么好哭的,靠着别人才该哭呢。
  可惜刘柳并不明白这个道理,她还认为自己是被针对了,都故意整她呢。
  好容易挨到了中午吃饭休息的时候,刘柳抖着手去领饭食,林氏看了看她这一个上午才洗出来不到半桶,也从旁人那里听说了她还哭了一场。
  林氏都不免觉得这刘柳有些烂泥扶不上墙了,他腆着老脸去和田玉说道,好容易帮她求来了这份差事,居然因为吃不了这个苦,还要哭。
  他对着刘柳也没有好脸了,还想着给她留点脸面,趁着休息的时候单独找上了她。
  刘柳跟在林氏的后面,也觉得心慌慌的,惴惴不安:“林叔么......您这是带我去哪啊?”
  林氏闻言停下脚步,看看周围没什么人以后,才盯着刘柳说道:“今个早上怎么回事?我听说你闹脾气了?”
  刘柳白了一张脸,没成想这事儿居然还被林氏知道了,害怕被赶走,刘柳当即眼泪就蓄在眼眶打转要掉不掉的,颤声解释着。
  “林叔么,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到家里,有点难受,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您别赶我走行不行?我再也不敢了。”
  林氏已经看过她太多的眼泪了,到现在竟然都觉得有些烦了。
  “我没说赶你走,你是我去求了玉哥儿才给塞进来的,要知道外面有多少丫头双儿们想进来都不成,干活若是不用心,还影响其他人,那我是不会再容你的,自己好好回去想想吧。”
  林氏撂下这句话就走了,紧接着又去找了专门负责洗红薯小队的队长,这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双儿,他是村中老大夫儿子的夫郞张氏。
  张氏为人干练,最看不惯就是那偷奸耍滑的人,他挺不喜欢刘柳的,能有份工做已经是很好的了,还不知足,难不成这银钱会自己跑进口袋吗?
  不过得了林氏的嘱托,他也还是答应了会多照看着刘柳的。
  林氏一片苦心,也还是想着刘柳遭受无妄之灾,被该死的何癞子差点给糟蹋了,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导致她现在这幅模样。
  安排好了这些,等着刘柳下午上工的时候就发现他身边换了个人,是个她不太熟的叔么,刘柳还想着刚才林氏敲打她的话,也没理张氏。
  她愤愤想着若是等她以后能有翻身的一天,一定会让看不起她的人全都跪在她面前求饶。
  做工一点儿也不专心,东想西想,这动作又怎么会快,有的甚至都还沾着大块的泥土,都被刘柳给放进了面前的桶。
  张氏看的直皱眉,他一把把刘柳的桶拉过来,用手往里面刨了刨,果不其然这多数都是没洗干净的,要知道这活儿必须要干的细致,不然的话,是不会给算银钱的。
  不仅如此,他们工厂是分了很多小队,每个小队都是相互竞争的,不合格的人多了扣的分也多,让他们在月底结算的时候比不过其他小队,那就没有免费的糖水劵了。
  张氏带领的洗红薯小队以往表现一直都很出色,现在刘柳这般不用心,就是在拖他们的后退啊!
  “这就是你洗的?”
  张氏又把桶给推回去让她自己看。
  这动静不小但是谁也没过来凑热闹,张氏的脾性他们都知道,再者他们可不想为了看热闹就少赚一些。
  刘柳顶着其余人打探的目光,涨红了脸,低头看了看自己洗的红薯,也看见了那些污泥,但是她觉得自己不能在第一天就被任意欺压,还偏要嘴硬。
  “张叔么,我知道您讨厌我,都是我做的不好,您直说便是,何必......”
  刘柳不自觉又摆出了那副以往汉子们看了都会心疼不已的面孔来,可是现在这里可没有汉子,也不会有人觉得她可怜。
  张氏也不和她废话,把桶里的红薯都倒了出来:“那我就直说了,这些洗的全都不合格,到时候若是送去了,咱们小队可就是要被扣评分的!”
  这个制度也是林氏不久前才从何明生那儿得来的法子,激励着他们更加努力做活。
  地上的红薯多是那还没洗干净,污泥明显得很,离得近的看的清楚,也就更加明白了为什么张氏这么生气了。
  糖水劵是小队每个人都能拿到的,一张劵能用五次,也就是五碗糖水,足够一家人都尝尝鲜了,铺子里最便宜的都是五个钱一碗,他们哪里舍得这样花费。
  现在每个小队都是在尽力表现,却不想这刘柳居然品性如此不好,还搞起了小动作来。
  刘柳察觉到了周围人的愤怒,隐隐感觉不好,立马就又示弱了:“张叔么,您别生气,我现在就重新洗。”
  刘柳一边动作一边看着他,有些讨好,既如此,张氏也不好再说什么,就这么监督着她,不许一点儿出差错。
  一下午,刘柳就被压着洗了好几桶,她自认为这点儿已经是最多的了,心里也把张氏给记下了,没想到那些手脚快的一日都是好几十桶,她这点零头都不够。
  一日的辛苦总算过去,刘柳拖着僵硬的身体抖着手捧着银钱回家了。
  刚到家门口,手里怀里就被搜刮了个遍,一个都没给她剩下。
  刘柳他娘还算满意:“以后每日都带银钱回来,娘啊,都给你存着,等你以后嫁人......等你以后老了用呢!”
  差点说错话,刘柳他娘及时改口,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在她看来,刘柳是已经被何癞子给糟蹋了的,应该不会有人上门提亲了。
  若是还能做工,有银钱交给家里,那还能勉强容下这朵残花败柳,若是失去价值,那他们也不会再养着了,直接丢出去省事。
  一家人各怀鬼胎,吃完了晚饭。
  正在这时,一个许久不见常年在外给人做工的亲戚却突然找上门来了,按辈分,这应该是刘柳她爹的堂兄。
  兄弟俩见面好一顿寒暄,刘柳她爹正好奇怎么突然上门来了,他堂兄就道明了来意。
  瓷碗被摔在地上碎了一地,没人去管它,刘柳她娘捂着嘴不敢相信还有这样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