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蝶:“有件事儿比较急,就等着母亲了。”
  婆媳二人进屋,宁夫人身边跟着的几个大丫鬟非常有眼色的退了出去,给婆媳两人留了足够的私密空间。
  宁夫人:“什么事?”
  孟蝶:“今儿承恩公府有个小丫鬟骗我,说四姑姑和四姑老爷吵起来了,让我赶紧去一趟玲珑苑。”
  宁夫了退手镯的手一顿,蹙起眉头。
  孟蝶:“我察觉不对,让个婆子穿上我的衣服,领着杏黄和雪青进了玲珑苑,杏黄敲门,里面伸出一只胳膊将那婆子拽进了屋里。
  宁夫人身子一摇晃,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
  孟蝶赶紧倒了一杯温茶水喂给宁夫人,宁夫人摇摇头,只觉得眼前冒金星大脑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困难不少。
  孟蝶:“母亲,我没吃亏,那丫鬟也被我捆了,您放心,这事儿没有别人知道。”
  “母亲,您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来,再深吸一口气……”孟蝶一边说着一边轻拍宁夫人心脏部位。
  好一会儿,宁夫人才缓过那口气,又喝了口茶,终于精神了一点,一语切中要害:“这件事李慧参与了么?”连一声妹妹都不肯叫了,直呼其名。
  孟蝶:“当时我带着杏黄和雪青过去的,中途雪青说在明心阁似乎看到了四姑姑,我也是那时候才确定事情有诈。”
  “明心阁?”宁夫人冷笑一声:“那里比较偏,现在也没人住,好端端的她去那里做什么,看来是躲清静了。”
  这件事李慧没有参与,但是她绝对知道,躲到个略显僻静的地方,打的主意就是一旦出什么事,她能迅速撇清关系。
  孟蝶作为晚辈不好评价,她没吭声,也就是默认的意思,从李慧带着那个丫鬟来勇毅侯府起,她就不无辜。
  宁夫人看向孟蝶:“这件事。”
  孟蝶:“母亲放心,除了假扮我的婆子,知道的就是露微雪青和杏黄,连樱儿她们都不知道。”
  宁夫人垂眸想了想:“这个婆子不能留在府里,你改明儿给她调到你庄子里。”
  孟蝶:“诶,我到时候给她安排一个好活儿,她定然不会乱说的。”
  宁夫人点头认可。
  孟蝶:“还有,厨房那边我要了两罐子油,这是空缺,不过我已经告诉管事媳妇,她们今天受累了,好好做一顿好吃的,一切的消耗我包了。”
  宁夫人:“这主意好,你这么说了她们肯定要往家里偷拿东西,少一两罐子油也不惹眼。”
  孟蝶:“我也是这么想的。”
  宁夫人:“那个丫鬟呢?”
  孟蝶:“在柴房里关着,守门的婆子拿住的,露微的说辞是冲撞了我。”
  宁夫人想了想:“能来传假消息,想必是那个畜生身边得用的人,这个丫鬟我们得留着,说不定哪一天她还有用。”
  孟蝶:“我也是这么想的,还请母亲安排。”
  宁夫人:“距离京郊三天路程的辅县,在那里我有个庄子,我今晚就命人把她送过去,严加看管。”做完了决定,宁夫人忍不住又骂一声:“好一个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真真是个白眼狼。”
  孟蝶又是好一顿劝慰,一直到丫鬟来报,说是李茂和温氏回来了,孟蝶这才起身离开回到自己的院子。
  雪青立刻回禀:“二奶奶,王婆子今晚本不当值,不过我还是做主把人留下了。”
  孟蝶:“把她带过来。”
  雪青很快领着王婆子进屋。
  对于王婆子来说,这一天过的这叫惊心动魄,等回来后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待着,她左思右想,终于也咂摸出一点滋味来。
  “二奶奶。”王婆子规规矩矩站着。
  孟蝶脸上露出笑意:“今儿你做的很好,我十分满意。挠花了他的脸,委实给我出了口恶气。”
  被夸了!王婆子眉飞色舞:“不如二奶奶泼的那壶开水。”
  雪青和杏黄顿时笑了。
  孟蝶:“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王婆子:“儿子儿媳妇小孙子,还有个闺女没出嫁。”她是个寡妇。
  孟蝶:“他们也都在府里当差么?都在做什么?”
  王婆子:“儿子和媳妇在府里当差,儿子在马棚扫马粪,媳妇在浆洗的那边,闺女在家带着小孙子,给家里人做做饭,洗洗衣服什么的。”
  “原来是这样。”孟蝶点点头:“今儿的事儿一个字都不许说出去,包括对你的家人也不许。”
  王婆子:“二奶奶放心,我一定不说。”
  孟蝶:“你和雪青离开的时候,你和谁一起当值?”
  “呃。”王婆子偷偷看了一眼孟蝶。
  孟蝶:“没事儿,你直接说就行。”
  王婆子:“原本是和赵婆子一起,她家孙儿突然起了高热,她就请了会儿假,二奶奶,她真的就请了一会儿的假。”
  孟蝶噗哧笑了,现在她倒是真的相信,王婆子轻易不会把今天的事儿说出口了,这人有良心。
  “当时我让梅儿留守,赵婆子回家想必也经过梅儿同意了,这有什么。你孙子多大了?”
  王婆子笑了笑:“五岁了。”
  孟蝶:“这样,今天的事儿你是真的做的很好,明儿你到我庄子上干活吧,一家人都过去,那边还有教书先生,你孙子也跟着学学,认识几个字,以后不说能当个管事,起码不用做粗活儿了。”
  噗通!王婆子跪倒在地:“谢谢二奶奶,谢谢二奶奶,谢谢……”
  孟蝶:“快起来回家去吧,明儿一早我就派人带你们一家子过去。”
  “是。”
  打发走了王婆子孟蝶看向露微三人:“还有没有我没想到的?”
  露微:“没了,小云那四个和府里其他院子里的粗使丫鬟一样,一早就被调出去守在园子各个路口,她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唯独梅儿可能会有疑惑。”
  孟蝶点点头:“梅儿是个伶俐的不会混说。梨儿。”
  “诶。”梨儿赶忙从外间进来。
  孟蝶:“我听说赵婆子的孙子病了,是高热,你拿着五两银子去,让他们请个有名的大夫。”
  “诶。”
  都将事情安排妥当,孟蝶这才打着哈欠洗漱休息睡了个安稳觉。
  孟蝶睡得安稳,有些人却完全睡不着了。
  侯府世子李拓嫁第一个闺女,有不舍也有一种老父亲的欣慰,送走了所有宾客,身边跟着的郑总管扶着他回到东跨院。
  结果一回来就察觉不对,酒立时醒了大半,每次他回来,妻子总是出房门相迎的,今儿却压根没出来:“你们夫人呢?”
  郑嬷嬷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道:“今儿二奶奶来了一次,夫人就一直坐在房里没出来。”
  很好,这下另一半酒也醒了。
  李拓摆摆手,郑管家和郑嬷嬷同时下去,李拓这才进入内室,原本五六分的担心瞬间变成了十分,他媳妇头上的首饰竟然没拆下来。
  夫妻二十年,他可太知道妻子有多不喜欢佩戴这些“压断人脖子”的首饰了,每次见客回来第一件事,必然拆掉首饰。
  李拓走进屋中发现宁夫人依旧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不得不轻声喊道:“夫人,夫人。”
  宁夫了如梦初醒,定了定神,看到丈夫终于回来了,眼泪顿时止不住的往下落。
  李拓差点儿没吓死,连忙走到她身边将人拥在怀里:“出了什么事?你别着急,还有我呢。”
  宁夫人摇摇头,拿起帕子擦了擦眼泪。
  “蝶丫头今儿来过了?”李拓拿出自己袖中的帕子,为宁夫人擦眼泪:“可是她那边出了什么事?”
  宁夫人摇摇头:“你先坐下,我慢慢跟你说。”
  “怎么还先坐下。”李拓调侃了一句,依言坐下又亲手倒了杯茶递给宁夫人:“喝口茶润润嗓子再说。”
  宁夫人摇摇头,她现在内里的怒火都烧到了嗓子眼,什么也吃不下也喝不下。
  李拓干脆自己喝了一口,捧着茶杯听宁夫人说。
  宁夫人:“今儿承恩公府那位七老爷派个小丫鬟骗蝶丫头进屋……”
  砰,哗啦——椅子倒地的声音、茶杯摔在地上碎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完美的诠释了造成这一切的源头人物,这会儿有多么火大。
  守在外面的丫鬟吓得够呛,一时间手凉脚凉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事。”宁夫人喊了一句,赶紧扶住李拓:“别生气别生气,蝶丫头没吃亏。”
  李拓只能看到宁夫人的一张一合的嘴,她说了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到,脑袋瓜子被嗡嗡声占据,这一刻,天地在他眼睛里都成了黑白色。
  好半天,李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中重新有了色彩。
  “李慧知不知情?”下一秒,李拓否定自己的问题:“不,她不可能不知情。”
  宁夫人:“蝶丫头没吃亏,后续的事情也料理干净了,那个丫鬟也被蝶丫头抓住捆在柴房,明儿一早我就命人将她送到我的庄子上严加看管。”
  李拓点点头。
  宁夫人:“我现在比较发愁的是,这件事要怎么同父亲和母亲说。”
  李拓沉思片刻:“父亲那边是必然要说的,母亲那边先不必说,父亲定然能告诉母亲,以后不必再管李慧了。”
  “我原也是这么想,后来又觉得不够妥当,你说要不要让三房那边知道?”宁夫人扶着李拓坐到床上:“母亲一贯公允,对庶出子女视若己出,突然不管李慧,我们内里知道为什么,外人不知道,母亲被泼了脏水怎么办?三房那边若是知道实情,有他们自己周旋着,事情才不会往更坏的方向发展。”
  李拓犹豫了一下:“也只能这么办了,后宅的事儿本就要母亲出头,母亲突然撒手不管,确实容易惹来闲言碎语。明儿我也告诉三弟一声。”
  宁夫人:“也只能这样了。”
  李拓忍不住骂了一句:“家里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白眼狼。三弟夫妇也是的,怎么就不知道好好教教妹妹。”
  宁夫人:“你可别迁怒,二妹妹可是好的,只能说就算从一个娘肠子爬出来的也不一样,一个天一个地。”
  李拓:“这倒也是。”
  夫妻俩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去休息,就是休息的实在不太好,一会儿梦到李蔼浑身是血的同他们哭诉,说他们没保护好他的妻子,一会儿又梦到孟蝶死在血泊之中……
  以至于第二天一早,夫妻俩脸上黑眼圈以及眼袋一个比一个明显。
  宁夫人现在只庆幸,因为昨日李瑾大婚,大家都很忙碌,侯夫人免了众人三天的请安,让大家都好好休息休息,否则就她这么大的眼袋,不被问起才怪。
  郑嬷嬷:“夫人,我看您有些疲态,要不要再睡会儿?”
  宁夫人摇摇头,做了一宿的噩梦,她这会儿怎么睡得着:“蝶丫头那边不是还缺两个二等的丫鬟?你挑两个好的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