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毅侯一愣:“怎么说?”
  孟蝶:“无论国舅做的多么过份,这终究是发生在内宅的事儿,承恩公管教不严的罪责跑不了,承恩公夫人失察更是跑不了,说不得会连累。”孟蝶指了指天。
  勇毅侯一顿,这事儿他知道,娘亲的名声不好,是会连累到亲生女儿的。承恩公夫人的女儿是皇后娘娘。而一旦承恩公宠妾灭妻,那承恩公夫人就是受害者,完美从事情中摘出,皇后娘娘也不会受到牵连。
  侯夫人也懂了:“既然如此,明日我定要想方设法拿到这宠妾灭妻的证据。”
  孟蝶笑了:“我估计承恩公府里已经有人给承恩公夫人出主意了,不然她又怎么会清修不回来,连着世子夫人也不在呢。”
  也就是说,已经有人打算给承恩公定这个罪了,侯府这样做,不过是推波助澜一把。
  几人商议停当,勇毅侯立刻命了写了拜帖,命下人早早去承恩公府门口守着,只要承恩公府开了大门,立刻投拜帖。
  天刚放鱼肚白,承恩公府的小厮揉着眼睛刚打开大门,两名男仆已经精神饱满的站在大门口,小厮一愣:“你们这是?”
  “我们是勇毅侯府上的,这是我们侯爷的拜帖。”
  小厮双手接过拜帖:“好的,我立刻送进去。二位里面请。”
  “不必了,我们立刻回去回话。”
  小厮看着两名男仆离开又打了个哈欠,将拜帖送到了大总管这边,大总管柳忠昨晚叫了个妓子陪着,一夜风流后大清早哪还有精神?勉强起身迷迷糊糊中听人回禀了几件事后又去睡了个回笼觉。拜帖早被他忘到脖子后了。
  勇毅侯和勇毅侯夫人的仪仗进入承恩公府所在的这条街,下人这才飞奔去禀报,也刚起身不多久的承恩公都傻了,这怎么回事?
  柳忠睡了个回笼觉后脑子终于清醒了一点儿,想到了那封拜帖,连忙命人去取呈给承恩公。
  承恩公展开一看,抛开那些套词就一句话,一个时辰后勇毅侯协同妻子登门拜访。
  承恩公一边命人打开大门迎接一边骂:“你怎么不立刻把拜帖送来!”
  柳忠苦着脸:“公爷,小的也实在是没想到啊,谁家是早晨送拜帖当天就来拜会的?正常情况下最快也是要明日的呀。”
  “行了行了,滚去把你们七老爷叫来。”勇毅侯夫妇这会儿来只能是因为儿女的事儿,想到上次被勇毅侯羞臊的,承恩公脸皮一阵阵发红:“去通知你们夫人,让她赶紧准备准备招待勇毅侯夫人。”
  高岭是顶着满脸的黑眼圈过来的,昨晚小翠和她丈夫跑了,他就知道要坏事,逼问了半宿那几个贱婢到底同小翠说了什么,到现在也没让那几个人开口,心里正烦躁呢又听到亲爹找,高岭强压着怒火换了身衣服不情愿的过来了。
  这会儿勇毅侯的仪仗距离高家不足半里,铜锣的声音已经清晰传入承恩公府。
  看到儿子承恩公直接开骂:“你个孽障,与你媳妇之间是怎么回事?勇毅侯为何一大清早就要过来?”
  “爹。”高岭立刻跪下:“都是儿子的错,儿子房里有一名妾室怀了身孕,儿子想着自己一把年纪至今无子嗣近日对她就难免宠溺了些,李氏看不过罚了那妾室,我心疼孩子就同李氏吵了两句,李氏动手打妾室我一着急推了她一把,爹,都是儿子的错,我一会儿跪下给侯爷赔不是就是了。”
  承恩公难看的脸色缓和了几分:“你也是的,好好的动手做什么。”
  高岭满脸乖顺:“是,儿子知错了。”
  “起来吧。”承恩公脸色又好看一些,走到大门口处听着铜锣声越来越响亮,脸色重新归阴沉。
  京城里请客吃饭讲究的是三天为请,两天为叫,当天为提溜。登门拜访也是一样的,当天下拜帖当天就来那就是明晃晃的打脸。
  勇毅侯今日骑着马来的,到门口下马。
  承恩公的脸上立刻挂起不太自然的笑意:“亲家怎么一大早就来了?刚这混小子给我认错了。”
  高岭躬身施礼:“小婿拜见岳父,都是我的错,不该一时情急就失了分寸。”
  “哦?你的错,你做错了什么?”勇毅侯藏了个心眼,说到底他现在不太信李慧,他很担心这是李慧耍的心眼故意弄这么一出,虽然这个概率非常之低,勇毅侯还是防了一手。
  承恩公:“先进屋,进屋再说吧。”
  勇毅侯没动:“你到底做了什么?”
  承恩公一下子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心中对勇毅侯的不满到了顶峰,自己给他那善妒的女儿留脸,他反而不要脸,他也不劝了:“该死的孽障,你到底做了什么还不如实说来。”
  高岭一顿,他没想到勇毅侯是这个反应,最终只能把骗承恩公的那套瞎话拿来骗勇毅侯。
  承恩公道:“亲家,都是我教子不严,今儿你尽管罚他打他,我绝不拦着。”
  勇毅侯听完高岭的说辞后满心都是庆幸,庆幸孟蝶看得透彻,对方竟然真的把脏水泼到了李家姑娘身上!你说我李家姑娘善妒是吧?勇毅侯一声冷笑:“公爷是认为本侯是非不分么?小女敢对怀孕的妾室动手简直就是无法无天。去把她给我叫来,今儿我就要好好教教她,告诉告诉她,女子善妒是七出之一。”
  高岭瞬间傻眼,这、这和娘跟他说的走向怎么不一样呢?这时候不是骂他不应该心急,假意训斥两句就完事吗?怎么还要去叫人,人还昏着呢!
  承恩公同样傻眼,这、这勇毅侯的脾气这么爆吗?
  勇毅侯:“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叫人!”
  高岭噗通跪下:“岳、岳父大人消气,此事全是小婿的错,是小婿这些时日忘形了过于宠溺那名妾室,娘子才会动怒,千错万错都是小婿的错。”
  承恩公捋了捋胡子:“亲家,你也不要过于生气,都是年轻人年轻气盛的,吵两句也正常。”
  勇毅侯:“我与我夫人从未吵过。”
  呃!承恩公好悬没被噎死。
  勇毅侯目光重新落在高岭身上:“过于宠溺妾室?国舅爷这是自己承认了宠妾灭妻吗?”
  承恩公顿时满面怒色:“勇毅侯,你这般说话是何居心?不过是小夫妻吵嘴几句你就如此护着,李家就是如此教女儿的吗?”
  勇毅侯一点儿不怵:“公爷,现在可是青天白日的,你就这么颠倒黑白倒打一耙?我说让他把人叫来我要教训女儿,是他自己说的过于宠溺妾室,这府里府外这么多人可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不是给你们家找脸说的客套话吗?承恩公也来了脾气:“还跪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叫人。”
  高岭跪着不动:“岳父,爹,您们消消气,千错万错一切都是我的错,要打要骂都是我应得的。”
  勇毅侯这会儿终于确定今天的事儿不是李慧做的局,高岭太心虚了,看来小翠说的都是真的,心中彻底有了底,勇毅侯说话越发硬气也越发的不客气:“国舅爷三番两次阻挠我见女儿,莫不是你做了什么现在心虚,不敢让她来见我?”
  承恩公大吼一声:“勇毅侯!我念在儿女亲家的份上一直忍着你的出言不逊,你休要得寸进尺。”
  勇毅侯用更大的声音吼回去:“我得寸进尺?我要见女儿就是得寸进尺了?我们大易朝哪条哪律规定了亲爹要见女儿就是得寸进尺了?”
  承恩公气得浑身哆嗦:“我何时不允许你见了?”
  勇毅侯:“那你们这推三阻四是何意?还不去叫人?”
  高岭依旧跪着不动,承恩公转头吩咐身边的柳忠:“去把你们七太太请来。”
  高岭:“爹,娘子她身体不好,最近又病了,实在不好见人。”
  勇毅侯嗤笑一声:“不好见人?难道说我是外人吗?身体不好就寻个软塌或者担架。今儿就是抬也要把她给我抬出来,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承恩公刚一张嘴,勇毅侯阴恻恻道:“公爷今儿是定要拦着本侯见女儿吗?”
  承恩公把嘴闭上,就是说破天,人家亲爹要见女儿也是天经地义,他拦着反倒真的显得他们承恩公府心虚。
  高岭眼睛看向承恩公,承恩公瞪了他一眼:“还不去叫人。”
  高岭无奈只能起身去后宅叫人。
  承恩公偷眼看勇毅侯,勇毅侯绷着一张脸不吭声,不言不动就在门口站着,跟个黑脸门神似的。
  承恩公压低声音问身边的柳忠:“小两口到底怎么回事?”
  柳忠:“公爷,那是内宅的事儿,小的也不清楚。”
  不一会儿高岭从内宅出来,他身后跟着好几个粗使的婆子,婆子们抬着一个软塌,软塌上盖着锦被,从形状能看出里面确实躺了个人。
  高岭:“爹,岳父,娘子她身体确实不好,最近一直头疼起身艰难。”
  “见过爹爹,我……”
  勇毅侯上前两步掀开棉被一把拽住软塌上人的衣领子将其提溜起来,整个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完完全全的一气呵成没有半个多余的动作。
  看呆了整个门里门外所有人。
  “高岭!”勇毅侯声落脚起。
  “啊!”守在软塌旁边的高岭被勇毅侯一脚踹到在地。
  “这个贱婢是谁?竟敢冒充我的女儿,说,你把我女儿怎么样了?”勇毅侯狠狠将手中提溜的女人砸向高岭。
  高岭刚要起身又被砸个正着,再次发出一声惨叫。
  勇毅侯转身一把薅住承恩公的衣领:“好你个承恩公,好你个承恩公府,你们把我女儿怎么了?你们是不是杀了她?是不是?人呢?”
  承恩公这下是真的傻了:“这、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这、这……”
  勇毅侯:“误会?什么误会?拿个贱婢充我的女儿,还能有什么误会?你们承恩公府到底把我好好的女儿怎么样了!今儿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和你势不两立。”
  承恩公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的对着高岭吼:“人呢?你带个贱婢来是什么意思?还不去把人叫来。”
  高岭抖着身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二门那边儿突然冲出个婆子:“公爷,公爷救命啊!侯夫人快把我们夫人打死了!”
  啊?
  勇毅侯放下承恩公的衣领子,承恩公头昏脑涨:“怎么回事?”
  婆子扑跪过来:“公爷救命啊,侯夫人说咱们夫人冲撞了她,快把咱们夫人给打死了。”
  勇毅侯二话不说就往后面走,身形看起来很急,步子却迈得极小,承恩公果然两步追上他,用比他更快的速度跑到他前面去了。
  勇毅侯冲着手下一使眼色,身边跟着的夏总管指了一个强壮的下人,那下人趁着大家伙儿都往内宅跑的时候一把抓住那名假扮李慧的女子,手死死的捂着对方的嘴巴,将人捆了之后塞住嘴巴扔到了勇毅侯仪仗队里。
  承恩公和勇毅侯刚走到内仪门处就听到了惨嚎声。
  承恩公脚步越发的快,勇毅侯随之跟上,其余管家侍从也都跟着。
  一名穿绸裹缎头戴七股凤凰钗的妇人被两个婆子押住跪在地上,她面前还有个虎背熊腰的婆子,正轮着膀子噼里啪啦扇她的耳光。
  一见那熟悉的身形,承恩公的脸就白了,刚一张嘴。
  “侯爷。”侯夫人先发制人,高声喊了一嗓子聚集了众人的注意力,这才快步走到勇毅侯身边:“侯爷,这承恩公府欺人太甚,半分没把我们侯府放在眼里。今儿他们都欺到我们头上了,这亲家不做也罢,皇亲国戚我们这等普通人家高攀不起。”
  勇毅侯:“夫人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侯夫人:“承恩公竟然派个贱婢来招待我,这贱婢甚至还口出狂言称我为亲家。我亲家是皇后娘娘生母,圣上亲封的诰命夫人。这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与我论亲?”侯夫人转头看向承恩公:“你们公府可真是好大的威风,是瞧不起我们勇毅侯府还是瞧不起我这荣国公女的身份?今儿我必要到太后面前讨一个说法。”
  承恩公傻愣愣的看了一眼正堂,正堂门户大开,里面一览无余,桌子上只有待客的茶杯,空无一人:“你们夫人呢?”
  柳忠倒还算靠谱:“夫人去年就去了三清观清修,至今没回。”
  承恩公:“我是问你们世子夫人呢?”
  柳忠:“世子夫人年前就回了娘家,世子去请了几回,不得见。”
  承恩公一阵恍惚,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他还骂了世子两句,世子只是跪着也不说话。
  “承恩公!”勇毅侯爆喝一声:“我女儿尚且生死不知,现在又来辱我夫人,今日我若是息事宁人,岂非枉为人夫,枉为人父。”
  勇毅侯一拽承恩公的胳膊:“走,咱们到圣上面前说道说道去。”
  承恩公连忙阻拦往后躲:“误会,误会,都是误……”
  “公爷,公爷,不好了不好了。”一名小厮连滚带爬的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