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几乎已经没什么人了,在先前对战中被波及后死去的路人不少,也跑了很多在远处观望,勉强能站起来的只有几个,秦关平老早就被见势不妙的赤火带走,白钰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观望,还带了个拖油瓶——苏元子。
  半空中的阁楼有人御剑离开,有人急匆匆赶过来。
  秦家主半路过来了一趟,他先是知道有魔修捣乱,又觉得有萧景舒在这都不算什么,直到手下来报极夜魔尊也在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当机立断立马离开,把地下城拱手相让他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他先溜了。
  半天没说话,极夜魔尊似乎不耐烦,转身想走,却又被叫住。
  “阁下,请您等一等!”
  出声的是白钰,他暗暗看了萧景舒一眼,有些摸不准萧景舒此刻的心思,若说他在意安澈,萧景舒又半天没答应魔尊,若说不在意,当初就没必要插手去救人。
  他心知萧景舒同极夜魔尊的博弈不可急躁,魔尊性情阴险狡诈,曾经正魔两道几次交锋他们都没占到便宜,他更不该贸然插手。
  可白钰有些等不下去,他离得远,只看见安澈被魔气缠绕着消失,生死不明,他担心安澈的情况,更是见不得魔尊有半点异动,生怕魔尊一个不高兴就要伤害安澈。
  “阁下,您要带走安澈用来谈判自然可以,但他身体实在太差,我这里有丹药先给他服用,病能好很多。”
  他从前尚且对自己的内心迷茫,分不清对安澈的感情,做错了很多事,此刻便不加掩饰地维护安澈,好像在弥补什么。
  萧景舒深深看了他一眼。
  极夜魔尊连眼神都欠奉:“这不用你操心。”
  萧景舒拦在白钰前面:“你直说吧,要什么?”
  极夜魔尊轻笑一声,懒散道:“这才对嘛。”
  他报了一连串儿天灵地宝,一口气挖走几处灵脉,又要了大批丹药。
  萧景舒表情肉眼可见的凝重。
  足足沉默了五秒,萧景舒才开口:“我答应。”
  魔尊比了个数字:“先付三成。”
  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萧景舒也不墨迹,分好宝物后将乾坤袋抛给极夜魔尊,被笑眯眯地接下了。
  极夜魔尊打了个响指:“爽快。”
  萧景舒说:“每隔七日,我要见他。”
  极夜魔尊微微偏头,唇边的冷笑分外显眼。
  他没给萧景舒再开口的机会,魔气涌动,消失在他们面前,半空中孤零零飘着一张符,萧景舒接过来,是张单向传音符。
  萧景舒拿到的这张是被动接收信息,只有在魔尊想找他们的时候两人才能说话,主动权完全掌握在魔尊手里。
  萧景舒收好符,余光瞥到白钰过来,语气罕见的有些冷淡:“你不该过来的。”
  “我不来你会答应他的要求吗?”白钰轻轻叹了口气,“我不是来帮你谈判的,我想保证安澈的安全。”
  萧景舒语气带着警告:“记住你的身份。”
  “我时刻记着的,萧剑尊。”白钰慢悠悠凑过去,轻轻挑起萧景舒下巴,看着他的眼神很温柔。
  却好像心不在焉,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我是怕你后悔啊,后悔的感觉太难受了,我在担心你。”
  萧景舒顺着他的动作低头,两人距离靠得很近,却没什么温馨感。
  他声音很低,有些沙哑:“我不会后悔。”
  白钰微微笑了一下,他眼神很温和明亮,跟往常看他的眼神并无区别:“但愿吧。”
  ·
  安澈只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很长很长时间,前一刻身子好像一个破败的瓷器,体内空洞,好似每一丝血肉都被榨干,连痛都显得奢侈,后来他好像浑身浸泡在温泉里,很热,暖意包裹着他每一寸经脉,滋润他的丹田,久病的身体迎来久违的舒适。
  安澈醒的时候,他正侧躺在床上,恍然看见窗外流泻下来一缕模糊的光,纱窗慢悠悠晃着,桌上的笔墨纸砚莹润,明明暗暗的影子落在上面,很亮很好看,所有景色在他眼里好像蒙上了一层薄纱,朦胧而美丽。
  他愣了好一会儿,直到眼睛受不得刺激两眼含糊地落了泪,他才反应过来——他能看见了!
  他刚抬起手,就见另一只更为宽大温暖的手伸过来,覆盖在他的眼睛上,替他擦去濡湿的泪,揉了揉他酸涩的眼睛。
  他登时紧张了一下:“谁?”
  躺在他身后的人短促地笑了一声,嗓音低哑:“你猜猜我是谁,猜对了给你点好东西。”
  安澈默了一会儿,按着腰侧,冷静道:“你先把手拿出去。”
  极夜魔尊淡定地收回手:“我只是替你检查一下伤势。”
  “……”
  安澈没说话,他默默离魔尊远了些,光洁柔软的耳垂有些发红。
  魔尊盯着他耳垂看了一会儿,伸手碰了下,安澈的脊背立刻僵了下:“干嘛?”
  极夜魔尊很无辜:“我看你这块皮肤颜色不对,怕你对那些丹药消化不良,所以就看看。”
  安澈不想搭理这个睁眼说瞎话的人。
  不过他眼睛确实好了,身体也没有从前那样疲惫脆弱,虽然还是没有灵气,伤却恢复了很多。白钰他们束手无策的情况,这个人居然能治好?
  他不自觉思索,这个人到底是谁,目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