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柏臣忍无可忍大吼一声:“滚你妈的!”
  几位好友原本还要继续玩笑两句,却见一向嬉皮笑脸的谭柏臣,居然因为这几句玩笑气得涨红了脸,脖颈爆出吓人的青筋。
  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
  谭柏臣是富家子弟,这儿没人敢真得罪他。
  谭柏臣身边的男生站了起来。
  他长相清秀,笑起来楚楚可人,不着痕迹地打起圆场:“夏眠说话就是那样的,他特别礼貌,也很好相处,等你们见到他就知道了。”
  一人努努嘴不置可否,迷蒙的醉眼早在男生脸上打了好几个转,他和谭柏臣一样是弯的,早盯上了这个跟来的同学,对那位所谓的嫂子毫无兴趣。
  “景明,我倒觉得是你性格好,和谁都相处得来。对了,这么说你见过他?”
  他的话完全在夏景明预料当中。
  后者腼腆一笑,羞涩地承下他的夸赞,其他的话却不多说。
  谭柏臣沉着脸坐在一旁,并未出声反驳。
  便有人大着胆子加入这个话题,忽然“咦”一声,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你姓夏,嫂子也姓夏,还挺巧的。”
  夏景明始终维持讨喜的微笑,随时留意谭柏臣的的神色,没人追问不休,他也就没有主动解释。
  那些无足轻重的小虾米,从来入不了他的眼。
  谭柏臣终于忍到了极限,重重放下酒杯,拿出手机打字。
  【bossc:你能不能别一天到晚总是道歉?感觉我好像什么坏人似的,真扫兴。】
  盯着这句冷漠又伤人的话,他用力揪住发根,抹了把脸,闻到自己呼出来的浓浓酒气。
  他一边抓挠前额,一边补救。
  【bossc:对不起眠眠我喝多了,刚才那些话不是真心的。你快来吧,我好想你。】
  【bossc:你不用特意给我准备礼物,你来我就开心了。今天是我生日,我过生日了,你亲我一下吧,好不好?】
  夏眠看到最后这句索吻的话,脚步微顿,用力咬住下唇。
  刚确认关系谭柏臣就花言巧语叫他老婆,反而得了他好几天的冷脸,今天又借着生日和醉酒,屡次三番地叫。
  当时的他明确解释过,那些称呼是结了婚以后才能叫的。言外之意也包含了,有些事是结婚之后才能做的。
  谭柏臣年轻气盛,总是或明示或暗示,说想和他去校外过夜。他听出暗示,认认真真告诉谭柏臣:“柏臣,我觉得要等结婚以后……”
  以谭柏臣显赫的家世,和男人结婚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年轻人深陷于爱河中,不假思索便许诺夏眠:“好,那我们毕业就结婚。”
  后来谭柏臣试图亲吻夏眠,他们已经是名正言顺的情侣关系,夏眠仍然拒绝了。
  而且夏眠不肯解释。
  短短六个月的恋爱,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因为这些琐事而冷战。
  夏眠不是不想告诉谭柏臣其中隐情,可他说不出口,光是想一想就通体冰寒,浑身发抖。
  在他小时候,母亲还在世的时候,总是从父母的房间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有一次他从门缝间,不小心看到母亲被掐得青紫的脖颈。
  可他无能为力,踉跄着落荒而逃。
  小时候的他不知道,长大之后才知道那叫做家暴,还有婚内□□。
  他看到母亲求救的手被父亲硬拽回去。然后她的手背上,脸上,身体上,落下男人绵密的令人作呕的吻。
  长大以后夏眠偷偷去医院做了诊断,医生说他有亲密接触恐惧症。
  尽管如此,他仍旧相信婚姻。
  他所经历的第一段感情,其实发端于谭柏臣的死缠烂打和他的勉为其难/
  他没有做好和恋人进行亲密接触的准备,但他依然以结婚为目的,近乎虔诚地经营着这一段感情。
  “如果只是亲一下脸颊,我应该可以做到的吧……”夏眠垂着头握着手机,喃喃自语地走着。
  一双熟悉的鞋从眼前晃了过去。
  打工三个月买下的aj限量版,他上周才从快递点取回来,今天一回宿舍便不翼而飞。
  夏眠的心头猛地一跳。
  他的母亲是在十一年前意外去世的,而在母亲去世后的半年,父亲就带着自己的秘书赵晗芳和夏景明踏进了他们家门。
  夏景明以前就姓夏,与他的父亲夏云志一见如故……
  七岁的小夏眠过了一段时间才想明白,明白了为什么小时候父亲总是夜不归宿,与母亲争执,粗暴而残忍。
  夏景明只比他小一个月。
  父亲与秘书早有奸情,并诞下了一个私生子。
  为了避嫌,夏景明留了一级,导致他总是班里最年长的。当年夏景明在家里大哭大闹,认为全是夏眠的错。
  小夏眠什么也不懂,只能将弟弟的指责照单全收。后来从敏锐的同学嘴里听到“小三”这个字眼,他总是抿抿唇别开脸,当作什么也没听见。
  刚才,他好像看到夏景明了。
  夏景明穿走了他准备送给谭柏臣的生日礼物。
  视线上移,他看到夏景明东张西望,似在寻人。
  夏眠赶紧一闪身躲入拐角。
  夏景明没留意他,终于向服务生打听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有了肯定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