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
  “是挺新奇的,”梁如夏垂下眸,回她,“但是我觉得我还挺有自觉性的。”
  “我看也是,”秦莉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又说,“如果你觉得哪天写不下作业了,学不下去了,就告诉我,我看看能不能找人把我们家改造成这种。”
  梁如夏拿着筷子的手抖了一下,轻轻闭了闭眼睛。
  只是一瞬,她便又恢复原样,应声回:“我知道了。”
  对于秦莉的问题与要求,即便心里有很多想法,有很多想说的话,但她说出来的永远都只有“我明白了”“我会的”这些话。
  因为秦莉做这些都是为她好。
  秦莉自己一个人把她养大,每天早出晚归,有时候因为应酬很晚才回家。每个月的工资,大部分都花在了她身上,给她找辅导班,给她找家教。
  秦莉想让她变得优秀,她就努力变优秀。这是她目前能回报她的唯一方式。
  “能跟得上班里的进度吗?”秦莉转了话题。
  “能。”
  “那就行,”秦莉放下心来,“你理科太差,有时间就多做做题,哪天真跟不上了第一时间来跟我说,我同事的孩子在一个辅导机构,每天下午放学会去那里学一会儿,听说老师是你们学校教小班的,效果还不错。我问她要了联系方式。”
  她话里的意思直接明了,梁如夏乖乖地应声:“好。”
  “行,吃完饭就赶紧回卧室做作业去。”
  卧室里,梁如夏坐在书桌前打开书包,把里面的书依次拿了出来。
  明天早上英语课要默写单词,她本来打算今晚上背单词,但是想到秦莉对她的要求,她把英语书放到一旁,眼神聚焦在那几本理科练习册上。
  她其实没有一点想翻开的欲望,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看见数学、化学、物理、生物这几个字就会感觉到闷。
  梁如夏强压下心中的不适,准备在那几本中挑一本来做。
  她对着书脊上下扫了一遍,看到一个花花绿绿的书脊时顿了下。
  下一秒,她抬手抽出那本书,一动不动地看着封面。
  几个小时前的画面浮现在脑海里,一个决定就这么产生。
  今晚就看这本书吧。
  第7章
  次日,梁如夏和往常一样早早就到了教室。
  刚坐下她就拿出了英语书,熟练地翻到最后几页。
  一列接着一列的黑色加粗英文单词,每个单词旁边还有用红色水笔记的笔记。
  梁如夏没犹豫,抽出一张a4纸和一支水笔,一边写一边在心默默地记着。
  take place发生(表示发生的短语还有come up和come about)
  beauty美;美人(形容词是beautiful)
  harvest收获;收割
  celebration庆祝;庆贺(动词是celebrate)
  ……
  不一会儿,一张纸便由白变黑,被写得满满当当。
  直到方悦涵叫她的名字,她才舍得停下来。
  “夏夏,你背得怎么样了?”
  梁如夏放下笔抬头,有些倦意地回:“单词差不多背下来了,但是知识点还有一部分。”
  “那也很棒了,”方悦涵叹一口气,“我昨晚上没忍住看了一晚上的电视剧,十二点才睡,今天估计得错不少。”
  “没事,”梁如夏安慰她,“今天的早自习是英语,现在看还来得及。”
  “好,那我现在就去看。”方悦涵成功被鼓励到,立马转过身打开了她的书包。
  再次把注意力从书上移开,是早读下课铃打响后。
  在班里人都冲出去吃早饭时,梁如夏毫不迟疑地趴到了桌上。
  她下巴搁在合并在一起的小臂上,直直地看着讲台上方的黑板。
  好困。
  但是她不能睡觉。
  眼皮要闭不闭,逐渐变得无法控制。
  正当梁如夏忍不住即将昏睡过去的时候,一阵不大不小的声忽然响起,及时让她清醒过来。
  她揉了揉眼,慢慢直起身。
  余光里,陈肆川正像往常一般坐着,双腿微敞倚着后桌,两只胳膊自然下垂。
  身上那件蓝白相间的校服外套的拉链被他拉开,露出里面的黑色短袖。
  不知是不是错觉,梁如夏隐隐地感受到了一阵热气。
  大早上的,他不来上早读去运动了?
  她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想,因为另一件事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梁如夏低头在书包里翻了翻,而后拿出了两样东西。
  她看看这个又看看另一个,确认没拿错后放在一起推到了旁边的桌子上。
  陈肆川正回想着昨晚没解出来的那道奥赛题,忽然就看见视野中莫名出现了只手,正慢悠悠地往他这边推东西。
  在看到上面那本书的封面后,他转而意识过来什么。
  他挑了下眉,侧过头问她:“翻译完了?”
  梁如夏安静几秒,摇头回:“没有。”
  一晚上翻译一本书,他是不是太高估自己了。
  “我是想让你看看这么翻译可以吗?昨天太急你好像没说你的要求。”她又补充了一句。
  陈肆川后背离开后桌,伸手接过了那两本书。他径直忽略第一本,直接看向了第二本。
  墨绿色的日记本样式简洁,封皮上只有“见字如晤”四个字。
  他打开,看到内页米黄色的纸张上写满了文字,段落清晰,一点不乱。
  女生字迹娟秀,能看出来每一笔都很认真。
  花几秒时间把这一页扫了一眼后,他合上还给她。
  “你觉得这样行吗?”梁如夏看他的神色看不出来什么,便只能问一下。
  陈肆川嗯一声,回:“一晚上就翻译了这一页?”
  “对,”梁如夏点头,随后想到什么又补充一句,“没有用一晚上时间翻译。”
  她效率还没这么低,一晚上只翻译一页。
  “我还做了其他科的练习题。”她说完这句就不再说,看向陈肆川的眼神中带着点期待。
  陈肆川一眼看出来她在想什么,却不戳破:“行,继续努力,希望我早点看到这本书的全文翻译。”
  “……”梁如夏的眼神黯下几分。
  陈肆川看她耷拉着头,无精打采的,适时出声打断她的胡思乱想:“哪些题不会?”
  闻言,梁如夏眼神重新变亮了些。
  她立马找出专门记错题的小本子翻开给他看:“这几个。”
  陈肆川却没看过去,而是跟她说:“我记得我昨天刚说过,”他顿了一下,淡声道,“我这人呢,喜欢直接一点的沟通,懒得去猜别人的想法。”
  “所以,以后有话直接说,不用不好意思,能做到?”
  梁如夏明白他的意思。
  其实她也想直接一点,但是总是有点放不开。
  敏感多疑的性格让她在说一些话前必须先试探一下对方的态度,确定对方不会因为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感到不适后,才会放心开口。
  “能吧,”她回完,看到对面男生的表情后,用肯定的语气又说了一遍,“能。”
  陈肆川这才看向她递过来的小本子。
  他转着手中的黑笔,一边看着题目,一边在心里想起了别的。
  上学以来,他以前的同桌都是男生,男生之间都是有什么说什么,不会想三想四憋在心里不肯说,交流起来也不费事。
  女生里面,他算得上的熟的女生中也就他表妹陈星梦和方悦涵。这两人都比较大大咧咧,心里从不藏事,什么话都说。
  所以,有话憋着不说的梁如夏自然就让他感到好奇。
  看上去胆小、脸皮薄、谨慎,但如果碰到她了又会像猫一样伸出爪子做出反击。
  只是伤害性不高,不仅没威胁到人,还显得她自己又呆又憨。
  “对了,”梁如夏想起什么,尝试开口说:“今天上早读时班主任问我你去哪了。”
  陈肆川应一声,解题的间隙抽空回她:“那你怎么回的?”
  “我还没来得及回他就说他知道了,”梁如夏逐渐适应,把陈肆川当成徐莹和方悦涵她们,有什么就说。她猜测道:“我觉得应该是看到你干干净净的桌面后意识到你还没到学校。”
  “你用不用去办公室找他一下,可能有什么事。”她好心地劝说。
  “知道我今早上去干什么了吗?”陈肆川不答反问。
  联想到早上的猜测,梁如夏试探性地回:“运动去了?”
  “还挺会猜,”陈肆川放下笔,回她,“没找到好时机,刚进教学楼就被他逮到了,让我去操场跑圈。”
  梁如夏哦了一声。
  原来是曹恒找他没事,只是因为他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