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诗荧还坐得稳稳地:“臣女哪里说错了?”
  眼看着两个嬷嬷的手就要碰到江诗荧,殿门忽然被人打开。
  阳光从大开的殿门里照进来,越发显得门口那道身影高大威严,如神祇一般。
  “住手!”
  陆昭霖走进殿内,向母后皇太后行了个并不怎么周全的礼节:“给母后请安了。”
  然后,就听他问:“朕也想知道,嘉宜县主做错了什么?”
  母后皇太后看着他,眼神锐利而凶狠,忽然笑开,道:“怎么?哀家身为太后,想要惩罚一个小小县主都不成了?”
  陆昭霖直接看回去,四目相接间,似有火光闪烁:“母后纵使身为太后,也当遵守朝廷法度。无缘无故责罚有功之人,传出去怕是有损母后的清名,也有损皇家的名声。“
  “既然你要护着她,那便罢了。”母后皇太后先是退了一步,继而话音一转道:“不过,哀家要给她赐一门婚事,皇儿不会不允吧?”
  “哦?不知母亲要把她赐给哪家?”陆昭霖的声音里,喜怒难辨。
  “这么好的姑娘,自然不能便宜了别家。你舅舅家的二子王询,如今还未定亲呢。”母后皇太后的语气很是温和,恰似一个慈爱的长辈。
  陆昭霖嗤笑一声,道:“犯官之子,焉敢肖想朝廷的县主?”
  “皇儿莫要太过分了。”太后沉声道。
  “这话,该我劝母后才是。”陆昭霖唇边带了抹笑,语气却满是威胁:“贪墨赈灾银的大罪,朕只是抄没了家产,收回了爵位。就连流放,都只流放了王肃一人。如此开恩,已经是看在母后的面子上。若是王家人不知感恩,手还是伸得这么长,就别怪朕一刀砍了。”
  陆昭霖口中的王肃,正是母后皇太后的弟弟,王家的家主。
  “皇帝!”母后皇太后站了起来。
  她没想到,陆昭霖会如此不给她脸面。
  “嘉宜县主的婚事,就不劳母后费心了。”陆昭霖并不在意太后的怒气。
  他御极已有八年,前朝后宫尽在掌握之中。母后皇太后若是识趣,他也不介意把这个嫡母高高捧起。若是她不识趣,那他就只好帮她认清现实了。
  母后皇太后看了陆昭霖一眼,又看了看江诗荧和慧妃,似是漫不经心地问:“不知皇帝今日来,是为了慧妃,还是为了嘉宜县主?”
  “母后以为呢?”
  太后不答,却问江诗荧:“嘉宜县主以为呢?”
  江诗荧像是没注意到这话里的陷阱,连思索都不需要思索,直接答道:“陛下不是来给太后娘娘请安的吗?”
  陆昭霖笑了,看了江诗荧一眼,道:“正是。朕听闻母后近日神思不稳,身子不适,特来探望。姚兴德,还不快去请太医来给太后娘娘请脉。”
  跟在他身边伺候的太监总管姚兴德,闻言立刻让人召太医前来。
  很快,太医院院史,左右两个院判,再加上七八个正在当值的太医,哗啦啦全都聚集到寿安宫。那架势,就仿佛母后皇太后已经不行了,太医院正在群策群力施救呢。
  太医们一一上首给太后请过脉,狐疑地彼此对视一眼,太后娘娘,她这身体没事啊?
  但是想想宣他们前来时,传旨的小太监话里话外的意思。
  已经有些老迈的赵院史出列,道:“启禀陛下,从脉象看,太后娘娘有些肝郁气滞、气血不通的毛病。”
  说着,什么脉啊肝啊的,掉了一大堆书袋,尽是外行人听不懂的话。
  最后总结了一句:“需得好生将养着。”
  其实太医们都心知肚明,这不是什么大毛病,说白了就是不高兴。这不奇怪,谁娘家被查抄了,都高兴不起来。
  陆昭霖倒是也很耐心,听他说完了那一大堆,道:“既然如此,你们可要好生伺候着,务必使太后将养好身子。”
  转过头,对着母后皇太后一脸关切:“还请母后保重自身,安心静养,不要让儿子担忧。”
  然后又吩咐左右:“不要让外面杂七杂八的事打扰到太后休养,否则若是影响了太后的身子,让朕知道了,都小心你们的脑袋。”
  奴才们接诺诺遵命。
  这话说得好听,其实就是变相将太后禁足在寿安宫里了。
  “陛下可真是哀家的好儿子。”太后意味不明。
  “谢母后夸奖。”
  从寿安宫出来,陆昭霖拉过慧妃的手,问:“今日受惊了吧?”
  他方才一进殿,就见到慧妃单薄的身影跪在地上,想来是受了不少磋磨。
  在他心里,今日慧妃姐妹两个这一遭,都是来源于他。
  母后皇太后一直想让他饶过王家,让王家重获承恩公的爵位。这种离谱的事,他怎么可能同意?
  怕是正因如此,才把主意打到了嘉宜县主身上。
  慧妃不放心妹妹,陪着嘉宜县主前来,才有了这无妄之灾。
  慧妃柔柔一笑,摇头道:“臣妾无事。”
  “多谢姐姐今天陪着我,否则我可是要被吓坏了。”江诗荧一脸感激地拉着慧妃的另一只手。
  “哦?朕看你可是一点都不见害怕。”陆昭霖打趣道。
  “臣女那是都藏在心里呢。”
  江诗荧今天也是在赌,赌刘宝山和晴山姑姑被留在殿外,一定会去请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