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五千死士没有放在外面攻城,而是早早埋伏在了皇宫里,只为等这一刻。
  火光肆虐,谢若玄站在安和宫外,静静注视着宫内的景象。孟知爻泪眼朦胧,隔着火光,我见犹怜。
  恍惚中,这一幕与多年以前某一幕重合。
  熊熊大火中,穆有仪平静而又温柔地注视着他,眉眼仍如初见般温婉,似邻家阿姐,和蔼可亲,“阿菰,你我此生缘尽于此,愿你今后事无心绪,顺颂时宜。”
  下一瞬,大火吞没了那道人影。
  满目猩红。
  ……
  谢若玄闭上眼,再睁开时,俨然是一副杀疯了的凶相。他手持长剑,迳直朝安和宫内走去。那些死士见状,再次前仆后继上前。然清冽如水的剑光穿透黑暗,不染半分烟火气,以锋利无比之势,破开血雨,一剑封喉。
  全场震惊。
  浮艮乘没料到这些精心培养的死士连一个照面都没挺过,就直接命丧黄泉,握着匕首的手颤抖一瞬,下一刻,他将匕首狠狠按在孟知爻脖颈上,声音嘶哑难听,“别过来,否则我杀了她。”
  孟知爻表情微微扭曲,一因惊吓,二因痛苦,她直直盯着谢若玄,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但谢若玄目光不在她身上,而是只注视着浮艮乘,那眼神冰冷死寂,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浮艮乘咬牙,见谢若玄不上套,不得不使用最后一招,玉石俱焚。
  他按下匕首,准备将孟知爻杀了,再与谢若玄拚死一战。然而正在这时,时间好像变得缓慢,谢若玄明明就在眼前,却仿佛隔着一层雾,辨不真切。
  孟知爻吓得生理性眼泪都出来了,以为自己就要命丧当场的时候,突然,模糊的视线里恍然出现一条红色的细线,灵活似蛇,向她游来,却转瞬即逝。
  月光落下,时间仿佛在此刻定格,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孟知爻感觉身上的桎梏一松,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死亡亦没有降临……她安全了?
  只见浮艮乘倒在地上,双目圆睁,好似看到什么怪物一样,不可思议地盯着谢若玄,神色惊恐至极,“你竟然会……”
  话没说完。
  但他自倒下后,就仿佛被封印了,身体僵硬,一动不动,全然不似重伤之人,倒像是失去提线的木偶。
  谢若玄居高临下地看着浮艮乘,在看清他后颈处的黑线后,蓦地轻笑出声。
  地上的不是浮艮乘本人,而是一个替身木偶。
  巫蛊之术。
  好计谋。
  孟知爻被吓得瘫软在地,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见谢若玄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宛若看不见她一样,视若无物。
  “……”
  城墙上烽火连天,城墙下尸首成堆。不管城上城下,都有兵士厮杀。有叛军顺着云梯攀援而上,被一刀斩去臂膀,掉落城下,摔成了肉泥。
  路宏博看见谢若玄过来,忍不住道:“皇上,您为何在此?”
  之前他见谢若玄返回王庭,以为谢若玄打算避开叛军,等援军支援。没想到,一转眼就看见谢若玄突然出现在了此处。
  谢若玄说:“自然是来找靖城王啊。”
  他语气轻飘飘的,好像只是在叙述今天的天气,路宏博眉头跳了跳,“皇上,此地危险,不可久留,还请皇上速速离开。”
  谢若玄不答反问:“庆王和储君在哪?游望之来支援了吗?”
  路宏博一愣,“臣并未看见庆王与储君,亦未见游相……带兵支援。”
  谢若玄点点头,好似早有预料,“无妨,没有他们,靖城王一样攻不破这城门。”
  即使攻破了,也要有命站到他面前。
  厮杀仍在继续,然而意外发生了,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游丞相带兵逃跑了!我们被叛军包围,逃不出去了!”
  瞬间,众军哗然,士气一下子散乱起来。
  城墙多处被撕开数道口子,敌军攻上来,死亡人数剧增。
  谢若玄皱眉,立即下令斩杀散布谣言者,并扬声道:“诸位,今日站在这里,便是生死门关。过了这一关,加官升爵前途明朗,若过不了这一关,就命丧黄泉,抱憾终身。与其被敌军斩于城下,不如拚死一搏,说不定还能搏个前程出来。”
  全场先是一静,然后沸腾不已。
  “对,搏个前程出来!我们不能白白死在逆贼手里,就算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搏个前程出来!”
  “搏个前程出来!”
  ……
  乱箭如雨,谢若玄命人开城门迎敌。他坐在战马上,身披甲胄,长剑染血,威严凛冽。
  大概是看见谢若玄出现了,敌军阵型一变,靖城王在众人簇拥下策马而出。他笑看谢若玄,朗声道:“来战,不管你是谁,今夜,注定成为朕的刀下亡魂。”
  谢若玄眉眼不变,迎了上去。
  他换剑为枪,对上靖城王的长戈。
  眨眼间,两人便过了数招。
  靖城王说:“上次是朕大意了,这次,朕不会重蹈覆辙。”
  谢若玄皱眉,懒得与他答话,只沉默攻去。
  与此同时,敌方阵营发生骚乱。只见人群中一狮盔兽带的男子,领着数十人如入无人之境,所过之处,敌军丢兵卸甲,溃散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