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若玄站在她面前,脸上没什么表情,“前往覆州的官员调查覆州这几年的税收,已经查明靖城王在进京前,与太傅乔温瑜勾结。京郊祭祀,朕大婚当夜,靖城王谋反,其中皆有乔温瑜的影子。朕甚是好奇,你们究竟许了乔温瑜什么好处,让他为你们卖命?还是说,他主动向你们投诚,以求荣华富贵?”
  除了荣华富贵,谢若玄实在想不出乔温瑜其他与靖城王合作的目的。
  秦嫣然咧嘴一笑,血沫染红唇峰,“想知道?你不会自己查吗?既然都查到这里了,不妨接着查,说不定有你想知道的。”
  谢若玄看着她的眼神恍若在看一个死人,毫无温度。
  根据查到的线索来看,乔温瑜是在炎兴帝驾崩那年勾搭上靖城王的。奈何当时熹平帝势如破竹,一路攻进京城,乔温瑜没有找到让靖城王起势的机会,只好打开城门,迎熹平帝入京。
  他看似向熹平帝投诚了,却暗中与靖城王勾结在了一起。
  谢若玄想不通,乔温瑜为什么会找上靖城王。
  靖城王究竟有什么好,值得乔温瑜押注他?
  谢若玄蹲在秦嫣然面前,手中忽然多了一条红线。那条红线颜色鲜艳,存在感十足,缠绕在手指上,宛若吐着信子的蛇。
  秦嫣然见状,脸色蓦地一下白了。
  她认识这种红线,传说中的蜉蝣术,可以控制人的心智,一旦中招,后果不堪设想!
  “你怎么会蜉蝣术?!”
  谢若玄闻言,挑起一边的眉,“你认识这种厌胜之术?”
  秦嫣然往后退了退,摇了摇头,“不、不认识。”
  谢若玄看了看手中的红线,又看了看明显害怕的秦嫣然,瞳孔深邃了一些。按理说,蜉蝣术极其罕见,秦嫣然就算知道,也不应该见过,更不会明白蜉蝣术的厉害。可看她的样子,好像不仅对蜉蝣术极其了解,还仿佛亲身体验过一样。
  谢若玄将红线放到秦嫣然面前,“你说,朕如果对你使用蜉蝣术,你会如何?”
  秦嫣然神色变了变,渐渐冷静下来,“不、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会蜉蝣术。浮艮乘说,蜉蝣术已经在宣帝时期失传了,连他都不会,你怎么可能会?”
  谢若玄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
  这话跟她的反应自相矛盾。
  如果按照秦嫣然所说的,蜉蝣术早在他在位时期失传,那么秦嫣然就不可能见过蜉蝣术,更不会因此产生害怕的情绪,只会觉得他在威胁恐吓她。而现在,秦嫣然情绪激动,显然知道蜉蝣术的奇特之处,并且,深有体会。
  很明显,秦嫣然见过蜉蝣术。
  而且不是在浮艮乘那里见到的。
  有意思。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谢若玄收起红线,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冷意如冰尖上反射出的光,冻心刺骨,“你既然已经知道,还不将知道的都说出来。靖城王已死,你反抗没有用,不如老实交代,朕兴许还能给你和你女儿一条活路。”
  靖城王膝下共有三子四女,最大的十五岁,最小的一岁半。秦嫣然的女儿排第八,今年三岁。
  谋反按律当诛九族。
  不过谢若玄心善,愿意给他们一条活路,五岁以下不用斩首。只要秦嫣然好好配合,他不介意放他们自由。
  不料,秦嫣然听了这话,却一改畏缩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杀,你想杀就都杀了吧!大渊落到你这个竖子手里,真是苍天无眼啊!”
  她狠狠瞪着谢若玄,乌黑瞳孔里恍若燃烧着一团烈火,“最好杀干净了,否则,必是我靖城王一脉亡你大渊。”
  谢若玄皱眉。
  不对。
  这反应完全不对。
  明明有活路,却偏要自寻死路,任谁看了都觉得奇怪。
  他不明白靖城王已经死了,秦嫣然还搞这一出干嘛。
  总不能是为了给靖城王殉情吧。
  谢若玄命人从秦嫣然身上着手调查,这不查不要紧,一查吓一跳——
  眼前这个秦嫣然不是秦氏女,而是老靖城王的私生女!
  靖城王也不是真正的靖城王,而是老靖城王的义子。
  总结:老靖城王膝下无子,为了扶持自己的“孙子”上位。培养靖城王,让他娶了秦嫣然,当一枚争夺皇位的棋子。
  但靖城王本人不知道自己不是老靖城王的儿子!
  他被老靖城王和秦嫣然蒙在鼓里,耍得团团转。
  秦嫣然恨自己不是男子,更恨把她当工具的老靖城王和靖城王,见事情败露,索性不装了,一起下地狱比较痛快。
  至于老靖城王当时为什么不把秦嫣然嫁给谢子羲,更快掌握皇权,那是因为,按照宗族玉牒来排,秦嫣然嫁给谢子羲后,生的孩子,算谢子羲一脉,不算他老靖城王的。
  老靖城王为了确保自己能大权独揽,所以安排了这一出。
  奈何出师未捷身先死,老靖城王计划还没实施,人先走一步,留下这么大个摊子,秦嫣然只好假装无事发生,继续与靖城王虚以委蛇。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谢若玄,一箭射碎了他们的上位梦。
  秦嫣然大概是怨怼靖城王的,见事情已无转圜余地,干脆破罐子破摔,“女儿?她就不该来这个世界上,与其日后任人践踏,不如今日死了,一了百了,倒也落得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