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衙役道:“只是,就算咱们找到了凶犯的作案地点,凶犯应该也不在里面罢,刚刚犯案前几天,是府衙查得最严的时候,他多少是要避一下风头。”
“不一定。”
徐静看了他一眼,道:“我方才不是说了,分尸案的第一个特点就是,凶犯分尸的地点往往跟他有着十分紧密的联系,甚至就是他的家,你们会轻易离开自己的家吗?
何况,他实行分尸的地方定然是比较隐秘的,不会那么容易被我们找到。
在把尸块都远远抛走后,一些没什么经验的凶犯就会产生一种,一切都已是安全了的感觉。”
众人都不禁一脸佩服地看向徐静,每次徐娘子发话,他们都会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陈虎忍不住感慨道:“徐娘子到底是从哪里知晓这么多东西的?要是没见过徐娘子的人,只听说了徐娘子的事迹,说不定还要以为徐娘子是有着几十年查案经验的老油条呢。”
谁能想到说出这些话的,竟是一个这么年轻的娘子。
徐静只是淡淡地一笑。
她也不过是站在无数巨人的肩膀上罢了。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阵脚步声,邓有为方才派出去的几个衙役回来了两个,朝邓有为和徐静行了个礼,道:“邓县令,徐娘子,我们把徐娘子画圈的地方仔细搜查了一遍,可疑的地方只有一座猎户建的小木屋。
然而那木屋是锁着的,我们透过窗户的缝隙看了一眼,里面的桌子上放着一块吃到了一半的饼子,里面的人应该只是暂时出去了。
但那木屋很小,从窗户外就能把里头看完,我们粗略看了一眼,没发现有不对的地方,便回来问问邓县令和徐娘子,下一步要怎么做。”
方才听了徐静那番话的衙役不由得道:“就像徐娘子说的,凶犯便是在自己家里分尸,也不可能就在自己家的大门口分,我觉得还是要进去仔细看一下才好。”
邓有为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道:“来、来人,去把那木屋仔细搜查一遍!”
官府的人一般要进百姓家里搜查的话,需要有正式的搜查令,但林子里的小木屋,严格来说算不上一个家。
何况,安平县的搜查令就是邓有为开的,他回去再补一个也算不得很大的错。
一群人很快就到了那小木屋前,那把锁是铁制的,不好砸开,陈虎他们干脆就把整扇门给拆了,走了进去。
这座木屋确实就如方才那两个衙役说的,非常小,里面有一个简易的土炕、一张桌子和两张破破烂烂的椅子,角落处放着一个水缸,墙壁上挂着一张完整的虎皮,以及一把已是生了锈的斧头。
桌子上确实随意地丢着一块吃到了一半的饼子。
徐静走过去,看着那个饼子,眉间轻蹙。
奇怪,如果屋子里方才还有人,为什么他的饼子只吃了一半,就突然跑出去了?
如果这里住的确实就是杀人的凶手,他还能有心情吃东西,说明他在吃东西的时候,心情至少还是很安定的。
后来,是遇到了什么事,让他丢下了吃到一半的饼子?
当然,也有可能这个饼子不是方才被吃的,而是很久之前就在这里了。
徐静走上前拿起那个饼子仔细查看,却见饼子上被咬的豁口上,分明还带着点潮润,说明它的主人确实是方才才开始吃它的。
她正沉思着,旁边突然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大家快来看!我发现这里有一块地板,敲起来的声音很是奇怪,下面肯定是空的!”
徐静一怔,暂时放下了饼的事,走了过去。
却见发现了地板有异样的那个衙役正趴在地面上,仔细研究要怎么撬开这个地板,一边研究还一边道:“这个地方可不好找,被压在了水缸下面,上面还垫了张脏兮兮的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皮子,要不是我特意把水缸搬开来看了看,还不一定能发现……”
说着说着,他脸上一喜,终于找到了开口的地方,把那个地板给掀了起来。
下面,确实是空的!
而且那块木板刚被打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就从下面侵袭了上来,一众衙役不禁激动地对望了一眼。
找对地方了!
那个衙役立刻向身旁的伙伴要了盏灯,小心翼翼地探了进去,刹时,他脸色微变。
却见那下面,简直就是活生生的地狱场景!
这个地下室同样不大,看大小,顶多能进去四五个人,里面几乎什么都没有,就只在角落处堆放了一些动物的骨头,和一些储物用的罐子。
此时的地面和墙壁上,皆是一片血红,地上有着不少看着就让人作呕的碎肉和人的毛发,一把沾满了鲜血的长刀随意地被丢在了地面上,旁边还有一个装满了血水的木桶。
简直看一眼,就能让人做一个月的噩梦。
不用想,这里绝对就是凶犯用来杀人分尸的地方!
其中一个衙役眉头紧皱道:“可是,这间屋子里的人也不知道去哪了,是不是畏罪潜逃了,也不知道他跑出多远了,现在去追,应该来不及。”
另一个衙役环顾了这个小木屋一圈,道:“这里是他的老窝,定然有能指明他身份的东西,就算没有,也能问问住在这附近的猎户或村民,他们互相之间应该是有交流的。”
徐静却一直眉头紧皱。
不对,如果这个凶犯前不久还在吃东西,他定然很有自信,他们不会查到他身上,或者,不会这么快查到这里来。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畏惧潜逃,就算真的逃了,也应该刚逃跑没多久……
徐静忽地,灵光一闪,看向身旁的衙役厉声道:“你们搜寻尸块的时候,可有来过这里附近?”
第383章 凶犯的小心思(一更)
一众衙役都被徐静吓了一跳,几个先前负责搜查尸块的衙役回忆了一会儿,道:“我来过这里几次,但因为这附近都没找到尸块,后面我就没过来了。”
“我……我也是,我对这个屋子有印象,应该是来过两到三次。”
“我就经过了一次,因为大力他们说,这附近没有尸块的影子,我就到别处去找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徐静眸色陡然一沉。
这就是凶犯会突然离开这个屋子的原因!
他自然不会把尸体抛在这个屋子附近,事实上,从最后的结果来看,他抛尸的地方离这里都比较远,最近的地方走路都要走上快半个时辰。
只怕他昨晚光是抛尸,就抛了一整晚。
县衙这么多人,光是把所有的尸块找到,都花了一整天呢。
只是县衙的人搜查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把尸块都抛到了哪里,所以他们定然是满林子地找,会时不时经过这里,是很正常的事。
然而对于第一次杀人分尸的凶犯来说,即便县衙的人不是冲着他来的,光是看到他们的身影都能让他紧张好一阵子,更别说县衙的人在这附近频繁出现了。
他一开始还能保持镇定,但见县衙的人从早到晚都在这里,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终于镇定不下来了……
所以,他丢下了吃到一半的饼子,走了出去。
走出去做什么?在县衙的人没有彻底找到这里之前,他应该还心存侥幸,毕竟县衙的人就算找到他这里,也不一定能发现他实行分尸的地方。
而他已是把两具尸体都毁成了这样,县衙的人定然查不出他们的身份,也就没有证据证明,他跟这个案子有关……
所以,他最有可能的是,在一旁监视他们,查看他们的举动!
如果他就在旁边看着他们走近了这个小木屋,定然知道他们已是怀疑到了他头上。
到了这时候,才是他真正觉得要逃跑的时候!
但他们这么多人在这里附近,他就算想跑定然也不敢跑太快,怕发出动静引起他们注意。
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徐静猛然转头,快步跑了出去,厉声道:“所有人立刻四散开来搜捕凶犯!凶犯应该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
一众人都怔了怔,幸好说出这番话的是徐静,很多人几乎是想也没想,就第一时间转身冲进了林子里。
徐静忽然又道:“大家小心,他身上很有可能有武器!”
屋子里的墙壁上,只挂着一把生锈的斧头。
地下室里,有一把长刀。
但那都不是他打猎用的工具,猎人打猎时一般用长矛或弓箭,屋子里没有,只有可能是他带出去了!
一众衙役都跑出去后,木屋前便只剩下徐静、邓有为和跟着徐静过来的几个护卫。
等待的时间注定是难熬的,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男声隐约从远处传来,“我看到了!他在那边!显贵儿,方涛,帮我包抄他!”
“他手里拿着长矛,要小心!”
随即,便是一阵让人不安的兵器交接的声音。
又过了一刻多钟左右,前方的林子里终于慢慢走出来好几个人,却见都是他们县衙的衙役,其中一个人正死死压制着一个被用绳子捆了起来、身材健硕、神情凶悍、左边眉毛上划过一道疤痕的男人,其他衙役分散在他四周。
便是到了这时候,这男人还不安分,还在拼命想要挣脱身上的桎梏,因为嘴里塞了东西不能说话,他只能用眼睛凶狠地瞪着面前的人。
徐静看了他一眼,问:“你们中可有人受伤?”
吕伟立刻道:“方涛在跟他缠斗时,手臂上被划了一个口子,但不算严重,他在后头正走回来。”
“辛苦了。”
徐静从腰间的袋子里拿出一小罐解毒生肌膏,丢给了吕伟,道:“一会儿把这个给方涛,让他擦在伤口处,一天三次。”
说完,便和邓有为走到了那男人面前。
那男人见这里竟然还有一个女人,还是这么一个美若天仙的女人,似乎怔了怔,盯着徐静的眼神中,刹时显而易见地流露出几分猥琐来。
陈虎看得心头火起,想起那林方荷的尸体的惨状,走上前狠狠踢了他一脚,恶狠狠道:“看什么看,徐娘子是你这样的人能觊觎的吗?!”
徐静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对陈虎道:“不用管他,陈虎,你去帮我把朱顺锡带到这里来,不用带其他两个女子。”
陈虎立刻应了一声,便转身匆匆去做事了。
等他把一脸不安瑟瑟发抖的朱顺锡带过来后,徐静才对守在那男人身边的衙役道:“把他嘴里的布团拿出来。”
布团刚离开了那男人的嘴,那男人就呸的一声,往旁边吐了口口水,咬牙大声道:“我没有杀人!就算你们是县衙的人,也不能随便抓人!”
“哦?”徐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有说我抓你的原因,是因为你杀了人吗?”
那男人的脸色陡然一白。
“你们呢?”
徐静又施施然转向其他衙役,“方才你们抓他的时候,可有说是因为他杀了人。”
“当然没有,他跑得跟窜天猴似的,我们光是追他都喘不过气来了,哪有空跟他说这么多废话。”
吕伟撇了撇嘴,一脸嘲讽道:“自己都把自己暴露了,真是蠢货。”
吕伟和方涛的感情一向要好,这男人方才伤了方涛,他心里记着仇呢。
那男人狠狠咬了咬牙,又拼命挣扎了起来,“反正……反正老子就是没杀人!老子不是凶犯!你们快把老子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