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野一下子像被推到了漫无方向的深海中间,迷茫又无助,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石野每天白天都跟往常一样,给小麦分享一天中遇到的各种事儿,到了晚上就给她发小作文,对不起三个字快要说烂了,哄人的话变着花样说了无数遍,都得不来回应。
  小麦已经连着三天没搭理他了。
  今天晚上队里有个聚餐,教练请客,不能不去,石野洗完澡站在镜子前的时候,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都要认不出来了。
  五天没刮的胡子长出来一茬,眼下泛着浓浓的乌青,整个人瘦了一圈儿,脸颊上颧骨都凸显出来,胡子拉碴无精打采的,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石野拍了拍脸,强打起精神刮胡子,照着镜子,脑子里不自觉回想起有次他拿下巴蹭小麦的脸,小麦痒得咯咯直笑,说以后住在一起,每天早上都要给他刮胡子。
  “嘶——!”
  石野一不留神刮破了,血滴滴答答落下来,他皱着眉头拿水冲,又抽纸擦了擦,照镜子看到下巴上小小一道划痕,这点儿伤根本不算疼,他却一下子红了眼眶。
  拾掇立整后,石野添了点儿猫粮,裹上长袄出了门。
  饭桌上,有教练在,不免少了点儿热闹氛围,教练请客不是白请,眼看快到期末,先是挨个儿督促了一遍文化课的复习,然后又提起三月份的钻石联赛,这是世界田联组织举办的一项国际性赛事,如果能拿到名次,先不论丰厚的奖金,单是对以后的职业生涯所产生的积极影响,都是巨大的。
  年假后到三月份的时间不长,所以寒假中会组织一次集训。表面上参赛是凭自愿,但石野、曹盛、还有侯志几个,都是教练点名必须要报名的。
  说完正事儿,教练吃了没两口菜就走了,剩下一堆人炸了锅似的开始喝酒吹牛狂欢。
  石野没精打采的,除了偶尔和人碰碰杯子,一直歪在角落椅子上喝酒,菜没夹两口,啤酒先干进去三四瓶,几个和他玩儿的好的兄弟很快觉出不对劲儿,悄摸摸问他怎么了。
  石野已经喝醉了,他一手托腮,一手晃着啤酒杯:“你们平时…和自己的omega吵了架,是怎么和好的啊?”
  几个人一听,明白过来,纷纷安慰他:“还以为什么事儿呢,哎哟,omega都敏感,屁大点儿事都能给你上升到爱不爱,这吵架太正常不过了,平时认个错,买点儿小礼物哄哄,就差不多了。”
  石野摇头,能试的办法她都试了,小麦根本不见他也不理他。
  “那要是哄不好的…怎么办?”
  “omega挺好哄的吧?什么叫哄不好?”
  “就是…她不理你,这是为什么…?”
  “冷暴力啊,唔…这种现象还得看个人吧,有的omega就是爱冷暴力,有的就只有你犯原则性错误的时候,才会对你冷暴力,你的omega属于哪种?”
  “她…她平时脾气特别好,什么事儿都让着我,从来没有这么久不理我……”
  他越说嗓音越哑,眼周泛起一圈儿的红,眼里也满是血丝。
  “那她大概率就是后者了,这种按冷暴力的时间长短,一般也分两种情况,三天以内的,就是小惩大诫,想借此给你个教训,超过三天的…这种一般就默认分手了。”
  石野越听脸色越苍白:“分…分手?”
  他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脸色苍白的有多吓人,两个字儿从嘴里说出来,喉咙哑得不成样子,像被火烧过一样,眉头抖了好几下,才皱起来,眼睛红得可怕。
  “你你你怎么了!石野!石野你没事儿吧!你别吓我们啊!”
  石野分明还睁着眼,却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从那两个字说出口时,他耳朵里像有炸弹炸开,炸得他脑仁剧痛,耳朵嗡嗡作响,眼前一片花白,连四肢都软得仿佛变成了面条。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石野让冷风吹得一个激灵,猛然回过神来,他醉晕晕中感觉有人在架着他下楼。
  他撩起眼皮,看到熟悉的侧脸,心脏一紧,脚腕一转,突然一个用力,把人扑在墙上,嘴唇发抖:“小,小麦……”
  楼梯拐角处的灯光很暗,旁边还有一棵参天的大梧桐树遮挡,没人能看清这里发生了什么。
  石野红彤彤的眼睛望着他,泪水冲洗过的眼珠清透又干净,覆着一层薄雾,皱着眉头时,平白多出几分委屈。
  他嘴唇被酒水浸得红润发亮,急匆匆抬头就想吻他,距离不到一厘米时,那人却突然偏头躲开,叫这一吻落在了脸颊,石野更委屈了,又叫了一声小麦。
  “你看清楚再叫人。”
  身下人深吸一口气,语气硬邦邦的,是个男人的声音。
  石野愣愣地看着他,瞳孔缓缓放大,讷讷叫:“江池骋……”
  叫出这个名字来时,石野眼泪一下子绷不住了,他抱住江池骋的腰,头没了支撑般,一下子砸在他肩膀上,呜咽到:“我,我闯祸了,我闯祸了……”
  “你说清楚,闯什么祸了?”
  冷硬的语气像裂了个缝,透出几分紧张,江池骋死死抓着他衣服,才没叫他腿软地坐倒在地上。
  石野把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只摇头不说话,江池骋叫了个车,把人弄到车上,多了个外人,石野才哭够了似的,抽噎着说:“我…我惹小麦生气,她,她要跟我分…分手…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