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旁是后排同学低声的窃窃私语。
  陆渝只觉得有些嘈杂,至于别人说的是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直到一句话猝不及防地钻进了耳朵里。
  “……哎,那不是校草吗?”
  旁边的同学接腔道:“这第一节课都快下课了才来啊,这大迟到。”
  陆渝的视线透过窗户,隔着一层雾蒙蒙的水汽看向了走廊外面。
  一个黑色高大的背影在前门出现了一瞬,然后便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后排同学说小话的声音,这才再一次清晰起来。
  “隔壁应该是大三的噢,他是在隔壁上课吧?”
  “好像是……毕竟公共必修课,不管哪个年级都是集中在这一天吧。”
  下课的音乐铃悄然响起,陆渝缓缓回过神来。
  转头再看讲台上的投影,老教授已经往后翻了十多页了。
  他将平板上的ppt课件翻到目前的讲课进度,然后便坐在座位上,目光不时左右飘忽,一直到童煦叫他,陆渝的目光才成功聚焦到放在一旁的保温杯上。
  哦对,他要去装水来着。
  “你要出去啊。”童煦听见身旁的动静,抬头看向陆渝,“刚好,去喊小天看一下微信,他不知道又在忙什么。”
  “他的教室在隔壁。”
  陆渝刚把围巾戴上,拿起保温杯准备出去,听到这句话,脚步便顿住了。
  回过头,他看向童煦。
  “a102吗?”
  童煦嗯了一声,“对呀。”
  他们的教室在a101,是最末尾的一间。
  隔壁只能是a102了。
  见陆渝迟迟没有动静,童煦不解地歪头。
  “怎么了小渝?”
  陆渝轻轻噢了一声。
  “没事。”他张了张嘴,手里攥着自己的保温杯,又重复了一遍,“没事……我一会儿去看看吧。”
  下了课的公教楼,还是要嘈杂很多。
  走廊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人,陆渝半张脸都埋在了自己的围巾里。
  饮水机在走廊的另一头,陆渝拿着重新变沉的保温杯,慢慢吞吞地走到了a102的后门,然后到了前门。
  双手捧着保温杯的杯身,纤长的手指搓了搓杯沿。
  陆渝转身走了进去。
  心里那句“不至于这么巧能碰上”还没冒出来,陆渝抬头便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阶梯教室的最上方,朝自己这边走了下来。
  那人背着光,陆渝看不清面容,却辨得清是谁。
  明明步伐很慢,陆渝却只觉得压迫感铺天盖地。
  他下意识地坐在了旁边的一个空位上。
  现在还是下课时间,教室里还坐着的学生不多,陆渝身体绷紧,只觉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他听到一个不认识的声音说。
  “盛哥,出去抽烟啊?”
  短暂的安静后,低沉带着磁性的嗓音,几乎就从陆渝头顶上响起。
  “不,早戒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薄荷草叶夹杂着冷松木的香气,随着身旁拂面而来的一阵被带起的风,钻入了陆渝的鼻腔里。
  人走远了。
  薄荷松木的气味徐徐散开,再也寻不到踪迹,陆渝整个人也悄然放松下来。
  看样子,应该没注意到自己。
  他往座位里缩了缩,蓦地就听一旁传来一句带着几分关切的询问。
  “同学,你还好吗?”
  陆渝就见坐在这一排最右边的一个男生正看着他,手里还递过来一张纸巾。
  他茫然地接过,那男生抬手,点了点自己的眼睑。
  陆渝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再碰了碰眼睛,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
  但他并没有想哭的想法,甚至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他道了声谢,擦了擦眼睛,又擦了擦鬓边的薄汗。
  “稍微有点热。”陆渝将脖子上的围巾松了松,解释道。
  面前唇红齿白的少年眼底含着水气的样子,又漂亮又让人有些心疼。
  那男生点了点头,又攀话:“你是来找人的吗?”
  陆渝眨了眨眼。
  公共必修课是大课,一般是几个学院分在一起上,所以哪怕是一个教室,相互之间也不是全认识。
  就像他和童煦在隔壁上近代史,但陆渝是传媒学院,而童煦是文学院的,只不过因为两人同级,而且都是文科,恰好分到了一起。
  这教室虽然是理工科大三的学生,但他的气质……也没有这么格格不入?
  那男生更疑惑了:“你不是陆渝吗?”
  陆渝微微瞪大眼睛。
  “你认识我?”
  “呃……”男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应该没人不认识你吧。”
  论坛天天说……京大校花什么的。
  陆渝对此确实是不知情,他很少逛学校论坛。
  更不知道当年他被人评为校花后,引起了不少女孩子的反对,毕竟到底是个男生。
  可当那张传说中的,陆渝围着围巾,走在梅花簇拥的校道之上,鼻尖眼睫染着冬日晨曦落下的碎雪的照片被不知道谁传上了网后,京大的女孩子们瞬间原地当了妈粉,所有的反对意见都没了。
  直到现在,不少人都直接一口一个乖宝地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