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年坐在她对面,思考了会儿,提议道:“要不要下楼吹吹风?”
七八点钟,月明星稀。
人影稀少的夜晚,风微凉薄,区内公园的灯映照在小道两侧,空中悬浮着花草树木的气息,两人的影子随着与路灯的距离不断地分开交错。
出来的一路金斯娇没主动说过几次话,雪年早就习惯了她的寡言,并肩走在她身侧,步伐徐徐,“这几天在话剧院见到陆老师了吗?”
“没,学校有课,陆老师没过来。”
雪年心道果然,陆怀玉不仅生她的气,金斯娇的也没落下。
罢了,只好再牺牲孟沈一次了。
“我听说你前几天去录了档音乐节目?”
话题跳得有点儿快,金斯娇花一秒反应了一下,点头说嗯。
雪年停下步子看她,金斯娇紧续道:“飞行嘉宾,只录了一天。”
她还在努力学习主动开口说话,偶尔仍会忘了,就需要雪年在身边提醒,哪怕只是一个眼神。
雪年重新迈步:“我以为你杀青回来会让自己暂时休息一段时间,没想到还是连轴转。”
金斯娇跟在她身侧稍后的位置,影子与雪年的紧紧挨着,单从光影来看,就像是半靠在对方怀里。
一盏盏路灯落在身后,影子渐短渐长,在它们再度无声分开的某一刻,金斯娇忽然想到什么,“雪老师。”
雪年侧目。
金斯娇有点紧张:“我没有难过。”
雪年缓慢地眨了下眼睛,眼中浮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金斯娇现在居然能猜出她的心思来了。
“晚餐味道很好,”金斯娇说,“我中午忘记吃饭了,一直饿着肚子,还有……”
她在解释自己餐桌上异常的原因,几句话,语气里掺和着尴尬和无措。
笨拙的样子莫名让雪年觉得好笑,想笑着把她抱过来,占去点便宜。
“还有什么?”
灯光浮盈着,金斯娇的眼睛明亮惊人,“饭菜是你做的,我很喜欢。”
喜欢这个词,在她的世界里,重过千金。
雪年停下来。
前方分岔路,有路人拿着手机经过,步伐匆匆,没注意到这边灯下的两人。
金斯娇思索着这片安保拉满的豪宅区被狗仔撞见偷拍的几率有多少,万一被发现了,该往哪个方向做公关。
忽然,雪年伸手道:“要牵个手吗?”
金斯娇心念一动,四下环视一圈,放在兜里的手心隐隐发热,“可是这儿随时可能有人路过。”
雪年垂睫一叹:“我知道。”
金斯娇犹豫地把手掏出来。
十指交错,掌心紧贴,雪年往后一退,把金斯娇往身前拉近半步。
两人没入离路灯最近的一棵常青树的阴影里。
雪年没做什么,只是踩着几片坠在暗中的落叶,把金斯娇牵得很紧,“所以我没吻你,只是牵牵你的手。”
金斯娇手心顿时滚烫起来。
晚间,回到家中,金斯娇主动帮忙把碗具洗了,洗完发现阳台上的几株绿植该浇水,又去盛了壶清水。
雪年看她忙前忙后,一刻不停地给自己找事做,看穿不拆穿,坐在沙发上看热闹。
等金斯娇忙完,雪年趴在沙发上歪头:“金老师,忙这么久出这么多汗,你不洗澡吗?“
“……”金斯娇放下洒水壶,动作肉眼可见地一僵。
雪年表面正经:“不洗澡不让上床。”
分明是很正常的一句话,让她说得别有意味,眼神也暧昧,紧黏在金斯娇身上,视线随着她的动向左右偏移,充满容易引发人误会的意思。
——或者根本就不是误会。
金斯娇顶着满脑子的浮想翩翩进了浴室。
有上回的经验,雪年给她准备的衣服比之前合适多了。
金斯娇幼稚,从头到脚把自己洗得很干净。
倒不是觉得一定会和雪年发生什么,只是上回她来得匆忙,干什么都掐算着时间,这次正经留宿想多点仪式感。
吃饭、洗碗、浇花,这些小事再简单不过,却意味着她正逐渐融入的雪年生活,比拥抱亲吻之类的更令人上瘾。
温热的水雾弥漫在浴室里,金斯娇对镜一点点擦拭着头发,镜子里她的脸颊红得厉害,一部分是被热气熏的,一部分是为些别的。
洗完澡就该休息睡了。
她试图缕清逻辑。
但同时,思绪不可遏止地跑偏,衍生出诸多幻想。
在楼下十指紧扣的手,因为担心路人而错过的吻……她的好记性不只在记台词上,一个念头就能牵引出许许多多的画面。
在脑补做梦这种事上,金斯娇绝对是个一骑绝尘的学霸。
从浴室出来,雪年正靠在沙发上看节目。
落地窗帘紧闭,客厅的明灯都关了,只在沙发后亮着盏微黄的落地夜灯。
金斯娇头发半干,身上还有些潮湿的水汽,领口锁骨上下的肌肤泛红,但因为灯光太暗看得并不真切,只是瞧上去颜色偏重。
雪年目光偏了偏。
金斯娇与她对上视线,不自觉地垂下眼睫,过去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为了缓解尴尬,问:“这是什么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