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号桌的美甲师看起来二十五六,穿着黑色的鱼骨衣,头发挑染,编了几条细辫子,薄薄的唇上打着一颗红色的唇钉。
  她对于蓝辞的包和穿着并不在意,这里见的人多了,也不算什么,她拿下蓝辞的包,转身放到一旁的储物架,那里摆放着各类大牌的包。
  “蓝色、银色、蝴蝶。”宁渡说了几个关键词,“其他随意。”
  这里不同于其他美甲店,异常安静,美甲师个人风格很强烈,更多的是“听命行事”,顾客要什么,她们做什么,不需要太多话,设计好图,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可以了。所以当宁渡提出要求,她并没有再过问真正要做美甲的人。
  服务行业,首先要懂的就是识人辨色。
  美甲师点头,接过宁渡递来的粉色单据。
  “不需要贴甲片。”陈述的语气,却是开工前最后的询问和确认。
  “不需要。”
  蓝辞的手没有女孩的纤细,骨节更多的是匀称修长,淡粉色的指甲甲床很长,不需要延长甲,只需要稍稍修饰和添色就好。
  宁渡说完出了美甲室,蓝辞把自己的手递给美甲师。
  “照灯。”
  “换手。”
  “可以吗。”
  “厚涂还是薄涂。”
  即使听出面前人声音有些不对,美甲师神色也没变过。她安静地做着工作,只有必要时才开口。
  当最后一次照灯完成,美甲师用专门的液体清洗了蓝辞的指甲,确定没有瑕疵后,她放下了蓝辞的手。
  “可以了。”
  “谢谢。”
  颜色按照宁渡的要求做了蓝色的法式渐变猫眼,左手的无名指左上方贴了一只立体的蓝色小蝴蝶。
  振翅欲飞,却永远飞不出去。
  蓝辞安静地收回目光站起身。
  “刚刚那位先生还帮您预约了足部美甲。”美甲师站起身,看向侧身留步的人,抬了下右手:“这边。”
  没有询问,也不需要征求。
  这就是宁渡。
  蓝辞跟着美甲师向内走,在白色的太空舱坐下,泡脚消毒,蓝辞笼好裙子,伸出脚。他肤色偏白,脚趾也生的莹白,甲床方正,和手指一样稍加修饰,就能衬起蓝色的砂糖,和纯白的王冠,仿佛他就是为这种美丽而生的。
  太阳沉落,海天浑然一色,崩碎的海浪推着深海的秘密漫上双脚,海潮退去,只剩下天边一轮冷月。
  宁渡太痴迷这些。
  “结束了。”美甲师站起身,蓝辞放下双脚去穿鞋。他穿的很慢,因为他不想穿。
  宁渡给的鞋很漂亮,但代价高昂。极致简单,也够凌厉张扬,黑金配色,衬得脚腕冷白,双腿细长。搭配黑色短裙,是极具性吸引力的诱惑。
  是他喜欢的款式,只是穿起来折磨人。蓝辞慢吞吞地扣着漆皮扣,还没站起来,脚踝就已经开始疼。
  “第一次穿他们家鞋,不要穿太久,不见他,脱了比较好,那边有一次性的毛绒拖。”
  美甲师收拾着东西,忽然开口。蓝辞的手一顿,僵在那里。他默了几秒。
  “谢谢,不用了。”
  是男是女,是自愿还是强迫,大家都有一颗心,能感受能感知,好意的提醒是提醒,也是善。
  手部足部美甲做完已经晚上六点多了,宁渡从出去就没有回来过。但他像是算好了时间,给蓝辞发信息。
  -宁渡:地下停车场。-
  蓝辞收了手机,朝电梯走。六点购物中心的人多了起来,电梯里都是来逛街的人,大人抱着孩子,情侣挽着手,唯有蓝辞一个,长发盘起,露出洁白的天鹅颈,衣服饰品,引的大家在镜子里不由得多看。
  电梯到达负二层,蓝辞走出去。
  拉开车门,宁渡坐在后排。
  车门关上。
  “做好了?”宁渡左手手肘撑在车窗,手指抵在鬓角,侧过脸看他。蓝辞点头,宁渡伸出手。
  他刚刚开了一个视频会议,讨论了几项公司的事务,非常繁杂,梳理起来非常消耗精力。一两个小时不停思考决断,加上或许是要变天了,两鬓神经疼的厉害。
  蓝辞也注意到宁渡几分不明显的倦色和上车时宁渡抵在鬓角轻揉的手。他没说话,把自己的手递了过去,宁渡刚想抓,却没料到蓝辞还有动作。
  他像那天晚上一样侧过身,跨开双腿,跪在他腿两侧。
  只是车内空间小,这次不是直立,而是坐在了他身上。
  宁渡意外且受用。
  美人投怀送抱也不失为一种放松方式,只是不知道想干什么。宁渡正想着,蓝辞开口了。
  “闭眼。”
  没什么温度。
  宁渡听话闭眼,蓝辞跪坐在宁渡身上,全身的汗毛都隐隐竖立。他轻轻呼出一口气,伸手抵上宁渡的鬓角。
  “这里疼,是吗。”
  “嗯。”
  蓝辞的手指轻轻揉着宁渡两鬓。
  “重了告诉我。”
  说完,蓝辞和宁渡都没再说话。车厢里很安静,只有外面偶尔传来汽笛声。五分钟后,蓝辞停下动作,放下了手。
  宁渡也睁开眼睛。
  停车场灯光很暗,车厢内也好不到哪里去,宁渡没有开内饰灯,车厢内仅有外面散进来的寥寥几束冷光,铺在宁渡半个身子,落在他裁剪合体的黑色西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