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否认不了。
  终于等到夏川萂的回话,楚霜华冷笑一声,掀帘子走出了茶房。
  夏川萂小大人似的深深叹了口气。
  砗磲“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夏川萂捧着海碗边沿小小抿了口热热的桂花饮子,微甜,适口,很好喝。
  她又满足的叹了口气。
  砗磲笑的更欢了,她道:“你们两姊妹还真是脾性不同。”
  夏川萂故作好奇问道:“霜华姐姐什么脾性?”
  砗磲笑道:“清高孤傲,眼光高的很,咱们可是比不了的。”
  夏川萂又抿了口热饮子,小声道:“霜华姐姐长的很好看。”
  砗磲呵呵笑了两声,道:“我瞧着你要比她更好看一些。”
  夏川萂:???
  夏川萂抽空抬手摸摸自己软趴趴的头毛,说实话,她觉着就算等她长大了,她大的头发也属于稀疏枯黄一看就没有营养还很容易掉的那一挂。
  就单这一点,她就比不过已经初具大美人形态的楚霜华。
  砗磲被夏川萂的直白表情给逗的笑的停不下来,安慰道:“你才几岁,好好养着,等过几年头发就能长的又黑又亮。”
  夏川萂接受了砗磲的好意,振作精神,道:“但愿如此吧。”
  砗磲又是一乐。
  喝完饮子吃完糕点,赤珠掀帘子进来,见夏川萂在这里,微微松了口气,道:“半个时辰后老夫人可能会午睡,夏川,你快去洗洗,先去老夫人床上等着。”
  暖床丫头,要先提前把床榻给睡暖和了,才能让主人一上床就能感受到床榻的暖意,得意安睡好眠。
  否则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暖床丫头。
  夏川萂第一次上岗,她有些紧张,见赤珠要走,忙问道:“赤珠姐姐,谁带我去梳洗?还有,我刚喝了饮子,想先去厕房。”
  赤珠楞了一下,见砗磲也在看着她,就道:“我去找银盘姐姐,她安排人带你的。”
  夏川萂忙道:“多谢姐姐,我就在这里等银盘姐姐。”
  赤珠对她点点头,放下帘子出去了。
  砗磲见夏川萂紧张的直捏小手,就安慰她道:“老夫人很慈和的,你别紧张,你越紧张越坏事。”
  夏川萂一想,也是,她是去“陪睡”的,若是她自己紧张的不行,很可能会扫了人家的兴,要是还得让老夫人哄她,那可就本末倒置了,说不定下晌就把夏大娘叫回来领她回去。
  夏川萂是想留下的,不是夏大娘那里不好,而是她早晚要离开那里,夏大娘不会白养着她的。
  还没等夏川萂放松下来,银盘就掀帘子进来了。
  砗磲起身对银盘笑道:“银盘姐姐,你快哄哄小川川,她要紧张死了哈哈。”
  夏川萂:......
  谢谢,小川川这名字挺逗趣的,我现在一点都不紧张了呢。
  银盘笑道:“头一次,正常,来,我带你去洗脸洗手,再换身衣裳就行了,老夫人很慈和,你不用害怕。”
  夏川萂忙上前牵住银盘的手,点头道:“银盘姐姐带着我,我不害怕。”
  砗磲笑道:“快走吧,看老夫人提前歇晌怎么办?”
  银盘对砗磲点点头,带着夏川萂出了茶房,去到老夫人起居的后堂。
  老夫人起居的后堂是一座面阔三间带着两个小厢房的屋子。进门正面是待客的正堂,右手边是卧房,左手边是小书房,分别用两面十二开扇的大屏风隔开。
  左面厢房可能是库房,门锁着,右面厢房是个茶房,或许是听到外头的动静,一个丫鬟掀帘子走出来,正是玛瑙。
  前院茶水房里只有砗磲一个,原来玛瑙是在这里忙活。
  玛瑙见到夏川萂,道:“可算来了,热水我已经烧好了,就等你来了。”
  银盘道:“先洗脸洗手吧,洗澡洗头来不及了,等老夫人歇完晌,再好好给她搓洗一番。”
  玛瑙道:“也行,反正这丫头干净的很,闻着也没味道,就是不洗也成。”
  银盘接过她手里装着热水的铜盆,道:“不洗不成,毕竟是从外头进来的。”
  说罢,就带着夏川萂进了正堂,转进右边大屏风,迎面就是和房梁差不多等高的千工拔步床,靠北又是一面八开扇的屏风,转过这道屏风之后,就是一个小小的盥洗室。
  银盘将铜盆放在架子上,湿了布巾,要给夏川萂洗脸洗手。
  夏川萂忙道:“银盘姐姐,我自己能洗。”
  银盘怀疑的看着她:“这个时候可不兴玩耍,一会老夫人就要过来了。”
  带小孩子就是这样,得哄着让着照顾着。
  但夏川萂并不是一般的小孩子,她很肯定的道:“我在家就是自己洗漱的,银盘姐姐看着我做,我若是做的不好,姐姐再帮我好不好?”
  银盘见她说的认真,勉强相信了,不过:“你还没盆架子高呢,怎么自己洗?”
  夏川萂四处看了看,看到了一个矮脚凳,便指着矮脚凳道:“我能踩着它吗?”
  银盘给她搬过矮脚凳,放在她脚下:“踩吧。”
  夏川萂踩上矮脚凳,卷起小袖子,试了试水温,略略有些热,她整双手都浸在铜盆里,沾足了水分再往脸上轻轻按洗,脸皮没有直接接触热水,洗完脸上就不会拔干。
  若非必要,她是绝对不会去搽加了铅汞的护肤品和胭脂的。
  银盘见她自己洗的有模有样,不仅洗的仔细,难得还没有多余的水溅在地上,胸前衣裳也没有打湿,这才相信,夏川萂是真的能自己洗脸。
  等擦完脸和手,银盘又带她去换衣裳。夏川萂自己的里衣是细麻布的,她得换上丝缎的,才能上老夫人的床。
  临上床前,夏川萂小小声问:“姐姐,我能洗洗脚吗?”
  银盘:“......怎么突然想洗脚了?”
  夏川萂有些不好意思:“不洗脚就上床,我睡不着。”
  上床怎么能不洗脚呢?多脏啊!
  银盘张了张口,心道,你个小丫头片子,人不大怪癖倒多,怪不得把自己收拾的干净的过分,每天都要洗过脚才能睡觉的人身上能有味道才怪了。
  银盘没有拒绝,直接端了夏川萂洗脸的铜盆过来,道:“今日先这么洗吧。”
  夏川萂崩住了脸上表情,用洗脸盆洗脚怎么了?有些人的脸还不如她的脚干净呢,正常,正常!
  老夫人的床榻既不香也不够软,除了枕头有些高,夏川萂睡着还挺舒服的。
  夏川萂等了一会,左等又等老夫人都没来,卧房里只有她一个人,安静的很,不知不觉间,夏川萂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等老夫人终于在银盘的侍奉下来到自己床榻上歇晌的时候,一掀被子,好嘛,露出一个睡的脸蛋红扑扑的小丫头子来。
  银盘:......
  老夫人笑呵呵道:“这丫头倒是不认床。”
  银盘讪笑:“奴婢嘱咐过她,要等老夫人来的。”说罢就要叫醒夏川萂。
  老夫人摆摆手止住她,侧坐在塌沿上,伸手摸摸被窝,道:“就这样吧,挺暖和。”
  侍奉着老夫人躺下,放下床帐子,走出拔步床门,银盘才微微松了口气。
  谁说这丫头紧张了?
  我看她是一点都没紧张!
  第23章 第 23 章
  夏川萂是被渴醒的,她身体热的就跟出火一样,冬日里天气本就干燥,帐子外头还生着炭盆,让她水分流失有些严重了。
  夏川萂从被窝里蛄蛹着爬起来,这才发现睡前穿在身上的丝绵亵裤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到了脚后跟,夏川萂忙将亵裤拉到腰上重新穿好,见帐子严丝合缝的拉着,这才松了口气。
  温度过高,身体就会自己调节温度,要么无意识的退衣,要么向被窝外伸腿,寻求降温的途径。夏川萂明显是前者。
  夏川萂有些感叹,她现在这个小孩子的身体火力壮的不像样。
  熊皮褥子蚕丝被,三层帐子炭火盆,就是这千工拔步床里布置的再豪奢,对身有寒症老年人来说,都可能不如一条几十块钱的电热毯管用。
  在全面供暖的暖气房里,一床轻薄富贵的蚕丝被是享受和满足,但在这纯木头建成的房子里,蚕丝被就只是辅助,取暖抗寒几乎完全靠人体自身。
  怪不得老夫人会夜里冷的睡不着觉,非要打破以往的习惯给自己找暖床丫鬟了。
  不过,对从出生起就没穿过一件囫囵衣裳,冬天纯靠自身抗冻过冬的夏川萂来说,这又是皮毛又是蚕丝被的床榻就有些过于热了。
  熊皮褥子和蚕丝被都是保暖性很强的床品,只要人自身持续性将它们暖热,这热气就会在密闭的空间内堆积,一般情况下没有那么容易散出去。
  这就是暖床丫鬟的实质工作了。
  比汤婆子不是一般的好用。
  夏川萂爬到床榻边沿,仔细听了听,没人?
  再扒开帐子一道缝隙,露出一只眼睛,正对上从屏风另一面转过来的银盘。
  夏川萂吓了一跳,猛的缩回头,然后才反应过来,我吓个屁啊,又扯开帐子,露出自己的小脑袋,可怜兮兮的叫人:“银盘姐姐。”
  银盘几步走到床榻边,掀开帐子用铜花钩子勾起,对夏川萂小声道:“小祖宗,可算醒了。”
  夏川萂忙道:“姐姐怎的不叫醒我,老夫人来了吗?”
  银盘嗤笑:“老夫人早就歇完晌去前院了,临走还嘱咐我不要叫醒你,随你怎么睡呢。”
  啊这,她给人做暖床丫鬟的反倒占着主人的床睡个不停,怪不好意思的。
  不过,再不好意思也得先解决下生理问题。
  “银盘姐姐,我想喝水。”
  银盘给她拿过新的小丫鬟衣裳让她自己穿,她则去到桌案旁倒了一杯水来。
  夏川萂刚套上小袄子,见她过来忙接过水杯吨吨吨一口气饮尽,这才解了口渴,感受了下,又道:“银盘姐姐,我想如厕。”
  接过水杯的银盘:......
  这时屏风后面传来一阵喝骂声:“真当自己是金尊玉贵的主子了?不过是个低贱的小丫头,才爬上老夫人的床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还指使起咱们伺候了?你受得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