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国舅请说。”
  萧远桥直接往人堆里丢了一颗炸雷:“太子殿下尚在襁褓,无力梳理朝政,倒不如让静王殿下继位,诸位觉得如何?”
  殿中瞬间安静下来,陆寂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倏地抬头看去,胸腔里那颗心脏拼命跳动起来,双耳如同灌了隔绝一切的泥浆,除了那一下下越来越响越来越快的“嘭嘭”声,什么都听不见。为什么?
  萧远桥为什么要拥他继位?陆凭才是他亲外甥不是吗?
  这时众人也明白过来萧远桥什么意思,纷纷大呼:“萧国舅!万万不可啊!”
  萧远桥奇道:“这有什么不可?静王殿下也是皇家血脉,为何不能继位?”
  “萧国舅,太子殿下是萧皇后所出,身份尊贵血脉正统,可静王殿下不过是太宗不小心临幸某位宫女所得,怎堪当大任啊!”
  “不小心?”萧远桥被这三个字惹怒,他眉头拧起,心中早就把那劳什子太宗骂了个狗血淋头。
  什么叫不小心,不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裤腰带,搞出人命来,又觉得这样一个孩子并不如其他正统所出会讨人喜欢,便干脆丢之弃之。
  “迂腐!”萧远桥骂道:“一群老顽固!用你们那生了锈的脑袋好好想想,太子殿下继位能做什么?他是能上朝还是能批奏折?”
  因为这件事,近百人在庆元殿吵了整整两个时辰,萧远桥以单舌战群臣,到最后都没吵出个结果。
  吵得累了,萧远桥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丢下烂摊子吃饭去了。
  可第二日上朝时,关于陆寂继位一事又引发一场争吵,有大臣早早准备好了说辞,跳着脚同萧远桥对阵。
  “萧独横,你是不是疯了!你同太子殿下才是亲舅甥,你不扶太子殿下,你扶他做什么!”
  萧远桥吃饱喝足,战力拉满:“我看你才是疯了,太子肚皮上那脐带扣都没掉,我扶他上位,未来十年谁坐这龙椅?谁来治这朝政?”
  又有宦官上前一步:“长安有文官七十一人,武官五十三人,何须担心朝政,我们自会全力扶持太子殿下。”
  萧远桥反唇相讥:“是是是,扶着扶着就宦官当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但我奉劝你还是先想想当下,隔壁大辽虎视眈眈,别说十年,我看你这脑袋过两年就得挂在辽人的长枪上。”
  “你!”
  见说不过萧远桥,终于有人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都别吵了都别吵了,萧国舅,这位置本就是太子殿下的,您可曾想过,等太子殿下懂事了,会不会责怪萧国舅横插一脚?”
  萧远桥发了会儿呆,明显是听了进去。
  那人趁热打铁,又追加一句:“生在帝王家,双生子尚且要去一留一,萧国舅这样做只会埋下祸根啊!”
  萧远桥不由地认真思忖起来,他知道陆寂不会做那残害手足的事,却不知陆凭以后会长成什么样。
  万一陆凭长大后觉得陆寂抢了他的东西,岂不是又要争个你死我活?
  “这位大人说的倒有几分道理,敢问大人姓名?”
  “下官礼部主客郎中,魏清明。”
  “我知道了。”萧远桥略一琢磨,改了主意:“那便太子殿下继位,朝中设摄政王,由静王殿下代天子行政。”
  他退了一步,可众臣却又往前逼近,“不可,不可。”
  萧远桥:“这也不行?”
  “萧国舅,静王殿下摄政,太子殿下岂不是十分……危险?”
  魏清明冲他使了个眼色,一句话说得十分隐晦。
  萧远桥明白,魏清明这意思是陆寂摄政后,为了稳固手中大权,会想方设法害死陆凭。
  “魏大人多虑了。”他解释一句:“魏大人还不知道吧,我来长安那日,是静王带我找到太子殿下的,当时冷宫只有他们两个,若他想要太子性命,早早便能动手,何须等到现在?”
  魏清明摇头摆脑:“话不能说得这么早啊萧国舅,静王殿下才八岁,尚不懂事,以后如何还未得知呢。”
  萧远桥无法向所有人证明许多年后的事,他心里憋了一口气,吵饿了又挥挥手离开。
  回昭德殿时,陆寂正坐在桌前等萧远桥吃饭。
  萧远桥怒气冲冲走过去坐下,二话不说,先干了一大碗汤。
  清汤败火,喝完汤他突然没那么气了,拿了个炸包子啃起来,心里还在思索如何说服那群老顽固。
  陆寂静静坐在桌前,不动筷也不下手,萧远桥啃完包子才发现,他朝陆寂挑了挑眉,“怎么了?今天的菜不合胃口?”陆寂摇摇头。
  哪里有不合胃口,这些菜色比他从前吃的好不知多少。
  萧远桥催他:“那就赶紧吃吧,待会儿凉了就不香了。”
  陆寂点点头,双手捧起汤碗,神色几番犹豫,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为何要让我继位?”
  萧远桥看向黄毛小孩儿,反问:“你觉得是为何?”
  陆寂十分诚实地摇摇头:“不知道。”
  他昨夜没怎么睡,整夜都在想这件事,可在他看来,萧远桥没有任何理由这么做,他同陆凭都是仰人鼻息的幼子,跟陆凭比起来,他唯一的优势便是会说话,懂点事,其他的无甚区别。
  萧远桥突然站起来跑到陆凭榻前,先是嚎了一嗓子,又使劲拍了两巴掌,最后转头看向陆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