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微星一脸正气举起手中的卷宗:“狎什么妓,你怎么能这样看我?我是为了查案才不得已而为之。”
  青成松了口气:“原是如此。”
  说话间两人已经出了朱雀门,谢微星站在门口想了会儿,又问:“除了花船乐坊,哪里还有胡姬?”
  青成略一琢磨,掰着手指头一一道来:“平康坊坊东有醉花楼、丽春院、媚仙阁……”
  他一口气说了十几个出来,听得谢微星目瞪口呆。
  震惊过后,谢微星拍着青成的肩膀,唏嘘一声:“看来你也没少去啊。”
  青成凛然道:“谢小公子莫要误会,只是帮王爷办事时出入过几次,平日里王爷是不叫我们去那种地方的。”
  “办事?”谢微星哼笑一声,“什么事要去青楼楚馆办?”
  那可多了去了,青成面无表情想。
  脂膏是从醉花楼买的,春宫图是找丽春院的画师画的,还有些助兴的小玩意儿,那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更不用说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他想破脑袋都想不通是做什么用的。
  谢微星还不知道自己往后的日子有多难过,他把卷宗往怀里一藏,晃晃悠悠迈进醉花楼的大门。
  晌午刚过,这醉花楼的小娘子们便打扮得花枝招展下了楼,甩着手绢招揽起来。
  他们并非头一个上门,大堂中已经有人开了宴桌,三两杯花酒下了肚,便失了神智,模样滑稽得很。
  谢微星看了会儿乐子,回头朝青成伸出手掌,“带银子了吗?”
  青成没犹豫,从怀里掏出一把碎银子递过去,疑道:“谢小公子要买什么?”
  话音刚落,便听见谢微星抛着银子,高喊一声:“叫你们这儿最漂亮的胡女过来伺候本公子!”
  青成瞪大眼珠子:“谢小公子,你不是说来查——”
  谢微星“嘘”了一声,把青成的话堵回去:“不找个姑娘盘问盘问,怎么往下查?”
  青成将信将疑:“是、是吗?”
  不等他想明白,醉花楼的妈妈迎了上来,“两位公子是头一次来醉花楼吧?我们这儿的胡女只当垆卖酒,不做别的。”
  做这档子营生的胡女本来就少,大多是站在街外陪酒卖艺,虽然也有人兼营陪宿,却不能直截了当称之为“胡妓”。
  谢微星笑笑:“我晓得规矩,来醉花楼也是吃酒赏曲儿的,那就请你们这儿最漂亮的胡女帮我斟一杯酒罢。”
  说着从一把碎银子里挑了一颗最小的丢过去。
  同别人一比是有些寒酸,但买几盏酒也足够了。
  “公子楼上请。”
  谢微星转身上楼,青成生怕把人丢了,一步不落跟上去。
  不多时,有人推门而入,其脚步轻盈,旋身时腰间的流苏高高甩起,露出一截瘦白的腰肢。
  谢微星的目光在那盈盈一握的楚腰上巡回片刻,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胡姬大胆奔放,进了屋便紧挨谢微星坐,将手中竹盘往桌上一搁,“不知公子爱喝什么酒,便带了两种上来,公子选一个吧。”
  谢微星往竹盘中扫了眼,一个白瓷酒盅,一个五彩琉璃细高酒壶。
  “姑娘不让我先尝尝味儿,我怎么选的出来?”
  胡姬笑着起身,细腰一摆,就这么跌坐进谢微星怀里,那柔若无骨的胳膊顺势圈上谢微星的后颈,另一手则执起琉璃酒壶,凑到谢微星嘴边。
  “那公子先尝尝奴亲手酿的蒲萄酒。”
  耳垂上挂的粉色玉珠叮当作响,有意无意勾人心魄。
  谢微星嘴角含笑看了会儿,缓缓抬手,微凉指腹搭上胡姬裸露的侧腰,轻轻捏弄两把,惹得人娇笑连连。
  青成眼前一黑,耳畔嗡鸣不停,脑袋里冒出两个大字:完了。
  他默默转身,正要出去找人给陆寂传信,身后却传来谢微星凉嗖嗖的声音。
  “你要去哪?”
  青成脚步一顿。
  谢微星:“去告状?”
  青成木着脸转回来,痛心疾首:“谢小公子怎么能做对不起王爷的事!我要告诉王爷!”
  “单是搂搂抱抱就叫对不起他?这还没卿卿我我颠鸾倒凤呢。再者说,他是我的谁啊?我为何要对得起他?我就是跟别人生上七八九十个孩子也是我的事,与他无关。”
  虽这样说着,谢微星还是松了手,将那胡姬一把推出去。
  他往怀里一摸,随手摸了个木牌出来,草草往胡姬跟前一亮,“大理寺查案,我问你答,老实回话。”
  胡姬只看见有什么东西从眼前一闪而过,至于是不是“大理寺”三个字却是没看清楚。
  她收起笑容,“官爷要查案不如去下头问问杜妈妈,我就是个在醉春楼卖酒的,哪里知道官爷要查的事?”
  谢微星奇道:“我还没问什么事呢,你怎么就说不知道?”
  胡姬一副冷若冰霜,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让谢微星突然想起一个人。木槿。
  他坐正身子,把玩着琉璃酒壶,“我问你,你们醉春楼有几个胡女?”
  胡姬摸不准谢微星到底要查什么,犹豫半晌才回话:“三个。”
  “三个?”谢微星又问,“那你们三个,都是从哪来的,又是哪一年来的?”
  胡姬也一一答了:“景和十九年时,我们姐妹三人跟着那胡商库尔罕来到长安,被杜妈妈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