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陆寂跟他动刀子那回?
  谢微星倒是坦诚:“气,当然气了,你这种行为要搁我们那儿就叫家庭暴力,我给你发网上大家都得骂你,要不是看你可怜,我一准儿跟你把绿本儿扯了去。”
  可他说这番话却完全忽视了一件事,他跟陆寂还没有组成一个家庭,不过是仗着陆寂听不懂家暴网络绿本这些词,狠狠过了一把嘴瘾。
  他也完全忽略了,是他先“出轨”,碰了不该碰的人,摸了不该摸的腰,才把陆寂逼疯的。
  其实从船上下来时还没那么气的,可后来有了飞飞家的做比较,谢微星心中就有了落差,那种气到后面渐渐变了味,执念也从“他居然敢跟我动刀子”变成了另外一句话。
  ——别人都把老婆宠上天,偏偏陆寂跟他亮刀子,这是不是说明,陆寂其实没有那么爱他?
  这件事成了横插在谢微星心头的一根刺,不疼,就是叫人觉得委屈,委屈到……委屈到这几天掉的泪,多少带些真情实感。
  “绿本儿是什么?”陆寂问。
  “你管绿本儿是什么?”谢微星故意板起脸,“陆清野你记住了,我只原谅你这一次,往后再有这种事,你也别玩假的吓唬我了,干脆一刀攮死我算了,我正好回家。”
  看来是还没消气。
  陆寂只得哄着,用卑微的语气乞求:“别回去,你可以不要我,但能不能别走?求你了,我怕我会像那个人一般,犯起病来——”
  “嘘……”谢微星一手抵在陆寂唇峰,一手将陆寂鬓边的碎发挽去耳后,声音轻缓,循循善诱:“什么犯不犯病的,你没病,你只是找不到人诉说而已,有些东西憋在心里久了,总要找个时机发泄出来的,更何况……”更何况……
  谢微星突然移开视线,起身往外走。
  陆寂没追,他知道谢微星还会回来。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谢微星又跑了进来,他身后跟着青成风炎,两人手里抬了只硕大的酒坛子。
  那是在后院酒窖埋了好几年的酒,听说谢微星要喝,万有福屁颠屁颠带人挖了出来,连擦都没擦直接抱进陆寂房中,封坛的黄泥还在上头。
  谢微星一把拍去泥封,豪气云天道:“来,咱爷俩喝点儿,发泄发泄就好了。”
  陆寂扫过脚边,谢微星蹲在地上时跟那酒坛差不多大,这哪里是喝点儿?
  况且连酒杯都没拿,难不成要直接钻进坛子里喝么?
  这时外头传来万有福的声音:“找到了找到了!我就说是有这么个东西。”
  他小跑到谢微星跟前,献宝似的将手中盒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两只玉杯。
  那玉杯半个巴掌大小,通体浅绿,杯壁薄如蛋壳,滑润透明,天然纹理交织出独一无二的花纹。
  “谢小公子,这是胡人的夜光杯,白日里看不出稀奇,到了夜里啊,就会发光!”
  谢微星有些怕:“真会发光?”
  不会有什么放射性元素吧?这玩意喝下去都不用等陆寂六十岁,过两天就得进罐子。
  陆寂解释:“不会发光,不过是盛满酒后置于月光下,流光溢彩光芒四射,故而有了这样一个名字。”
  说罢他亲自执起酒提,先给谢微星斟满一杯,而后头也不抬地吩咐,“都退下吧,今日不必伺候。”
  “叮当——”
  酒盏交碰,谢微星端着杯子停顿许久,总觉得得说几句祝酒词才行。
  他一向舌灿莲花能言善道,这会儿却一个字都憋不出来,半晌,他又上前同陆寂碰了碰杯,道:“这第一杯呢,就祝大家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陆寂看着他,无声笑笑。
  谢微星也觉得自己这头一句祝酒词不太走心,他慌忙收手,仰头干了。
  陆寂跟着干了,他扫了眼谢微星的空酒杯,出声提醒:“慢些喝,你大病初愈,喝一点就好。”
  谢微星不以为然:“就这点小酒,有二十度吗?”
  定国食酒至数石不乱,若是这种甜滋滋的粮食酒,他谢微星也能豪饮几坛且清明。
  陆寂眼前却突然冒出谢微星喝醉时的画面,双眼眯起,乖乖仰着头,任由他捉着下巴挠。
  ——野猫鲜少有这么乖顺的时候。
  萧远桥同殷钊酒量都不错,可谢灿明显还够不上“不错”的水平。
  提过三杯,谢微星已然有些醉意,他开始想要探寻,这十年里陆寂是如何找他的。
  “陆清野。”他撑着绯红的脸,半吞半吐问:“你天天出去找我,就没找错过人?”
  陆寂手中把玩着夜光杯,目光隐隐含笑,“没有。”
  谢微星翻了个白眼,怪他不坦诚,“切,我不信,你肯定找错过,头一天找过去,就把人家按在墙上亲,过两天,就逼着人家搂搂抱抱,人家怕了,要逃,你呢,就拿身份施压,把人家衣裳撕了,然后……”
  陆寂越听越想笑,总觉得方才喝下去的酒泛着一股酸味。
  他起身走到斗柜前,再回来时手中拿着一本破破烂烂的册子。
  “这什么?”谢微星问。
  陆寂将册子递给他,“瞧瞧就知道了。”
  谢微星好奇死了,可还是做出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慢慢吞吞不情不愿接了过去。
  册子上是陆寂的笔迹,翻开第一页,是十年前的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