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吩咐下人取了个玉瓷盘,数了三块点心出来,语气严肃同郑清平道:“今日就只准吃这些,剩下的明日再吃。”
  郑清平眼珠子一转,喊道:“娘,灿灿美人也吃点心!”
  郑樱一愣,朝谢微星看来。
  谢微星被这一眼看得发毛,他顺着郑清平的意思笑了笑,表情僵硬。
  郑樱干脆把整包点心都搁在盘子里,同几人点头示意后便匆匆离开。
  她每日都很忙,一睁眼就要巡铺子算账,有时要算到深夜才回,郑家没人时,就把郑清平送去摄政王府,摄政王府没人,就送去宫中。
  倒是不愁吃穿不愁花销,当年殷钊给她留下的几间铺子也越做越大,说是富可敌国有些夸张,但腰缠万贯还是有的。
  看着郑樱离开的方向,谢微星小声唏嘘:“这就是女强人啊,不管到哪都这么迷人。”
  转过头来,刚好对上陆寂一张黑脸。
  “你瞪我作甚?”谢微星翻了个白眼,“我说的不对吗?”
  郑清平欢天喜地捧了点心盘子回来,“灿灿美人,什么叫女强人啊?”
  谢微星朝门口努努嘴,牵着郑清平往后院走,“你娘就是女强人,以后你也是女强人。”
  陆寂一步不敢离,连忙跟上去,待跟到郑清平屋外,便听见里头已经聊到了昨天的事。
  “我讨厌他,每次见他,他都要说一遍是我爹害死他爹。”郑清平皱了皱鼻子,毫不掩饰自己对祝清风的厌恶,“我实在忍不住,所以就跟他打了一架。”
  “咔哧咔哧”嚼点心的声音停下,谢微星有些意外:“你跟他打架?那你衣裳怎么湿的?”
  郑清平有些不好意思,“我不小心跌进水里,他把我拽上来的。”
  昨日祝清风被人按在地上,而郑清平又狼狈得很,谢微星还以为郑清平被人欺负了,那一拳头也险些挥下去。
  “灿灿美人。”郑清平犹豫着问出那个问题,“真的是我爹害死他爹吗?”
  谢微星举着点心的手顿在半空。
  他也不知如何回答,祝老将军、祝家军、奉城百姓,几万条性命到底是不是殷钊害死的,除了殷钊自己,谁也不知道。
  面对郑清平期盼的眼神,谢微星还是选择实话实说,“我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但你爹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我娘也说爹不是那样的人。”郑清平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灿灿美人,你认识我娘,应该也认识我爹吧?我爹是什么样的人啊?”
  “你爹……”谢微星记忆飘远,“你爹是个很复杂的人。”
  自说要让郑樱自立门户,谢微星果真给她找来两个先生,一个教识字,一个教算术,而他自己也忙于大辽一事,无法抽身。
  这次的任务不算简单,更何况谢微星错生在殷钊身上,头一次上朝便遭到众人极力反对,其中叫嚣最凶的还要数韩家。
  彼时韩子晟还是个没资格上朝的毛头小子,指着殷钊鼻尖骂的,是韩子晟的老父亲。
  “好你个殷十方!奉城一战你尚未解释清楚,如今又要去肃城,你害得祝老将军惨死,害得奉城百姓惨死,还要来害我韩家、害肃城百姓不成!”
  殷钊刀削薄唇,眉峰高扬,本来是一副薄情相,偏又生了一副桃花眼,再配上谢微星懒散的表情,端地是目中无人。
  他嘴皮子一掀,反唇相讥:“韩将军说的是,那就请韩将军把丢了的黔城嵇城和惠城收回来吧。”
  韩老将军被他一句话堵住,一时间上不来气,本就蜡黄的脸被憋得愈加难看。
  这三城是从韩家人手里丢的。
  辽人当真嚣张,萧远桥一死,他们便毫无顾忌,欺负长安城只有陆寂陆凭两个孩子,便挥鞭南下,直压边疆四城。
  奉城沦陷后,黔城嵇城和惠城也接连被破,如今肃城也岌岌可危,若再丢一城,便真要被那辽人打到家门口!
  谢微星看了眼上头还在玩手指头的陆凭,暗骂一句当皇帝的不争气,扫过一旁正襟危坐的陆寂时,心里才稍稍好受些。
  “不过这也不能怪韩将军,奉城一旦失守,后面的黔城嵇城惠城便如探囊取物,丢了便丢了,再收回来就是。”
  韩老将军“呼哧呼哧”喘了会儿,伸出一根手指头,对着他指指点点,“你说得倒容易,四城已丢,岂是嘴上说说便能收回的?辽人来势汹汹,又如何才能叫他们滚出中原?”
  如何让辽人滚出中原?也无非是用计用谋明战暗夺,用血用肉孤注一掷。
  谢微星转身,在朝臣中扫了一眼,“谢大人,你觉得该如何收回四城?”
  人群中的谢献书先是一怔,而后朝四周看去。
  谢微星重新问了一遍,这次直接点名道姓:“谢献书谢大人,你觉得该如何收回四城?”
  谢献书迈出几步,抱拳行礼,“臣一介文人,排兵布阵之事并不在行,但臣已叫家中长子递了名帖,届时投身军营,就算粉身碎骨马革裹尸,也要同辽人决一死战!”
  “谢家谢朗尚十三,与辽人决一死战还轮不到他,若是大家都能有谢大人这番觉悟,大辽岂不是输定了?”谢微星旋身跪在陆寂跟前,铿锵有力道:“王爷,臣只要十万将士,不到一年,必定将辽人赶回老巢!”
  见谢微星跪他,陆寂倏地起身,他想将人扶起来,对上谢微星警告的眼神,只得忍下冲动缓缓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