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为刑部侍郎,这点便利自然能打点行走一番,于是他冲那人招招手,压低嗓音。
  “探望可以,我会给你一身狱卒衣裳,你只看几眼便立刻出来,此事也万万不可叫旁人知晓。”
  说罢,他检查过那人手中竹篮,见只是些吃食,才放人进去。
  当天夜里,程家随从扮做狱卒,借轮值之际,偷偷潜入大狱,一进一出也不过两盏茶的时辰。
  “……王爷,臣发誓!以上所说句句属实!绝无半分欺瞒!”
  梁鸣泉从没想过这件事会在三年后被人挖出来,他心知这顶乌纱帽无法保住,只求保一保项上人头,可他实在想不通,陆寂又是如何知道的?
  正疑惑着,屏风后响起问话:“这件事,除了你和探视那人,还有谁知道?”
  梁鸣泉想了想,往屏风那边侧身,“也只有程大人知道。”
  “确定只有你们三人知道?”
  这声音越听越耳熟,梁鸣泉心中不禁敲起鼓来,怎么这么像那位谢小公子?
  “臣确定,此事臣从未跟任何人说过,那人进刑部大狱后,也只去了程大人牢房探望。”
  长久沉默后,谢微星再次开口:“那人明明探望张显忠,你却说探望程大人,可是故意陷害?”
  梁鸣泉汗如雨下:“程大人于臣有恩,臣怎会陷害程大人!”
  说完,他先是顿了一下,而后茅塞顿开的模样,“臣知道了!臣知道了!一定有人颠倒黑白混淆是非,明明是探望程大人,却说是探望张显忠,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臣!”
  这时一直沉默的陆寂敲了敲桌面,“前去探望的,姓甚名谁?”
  梁鸣泉却惊慌摇头:“臣……臣只知道是程大人身边的人,可叫什么,却是说不上来的。”
  谢微星嗤笑:“连是谁都说不上来,不是陷害是什么?”
  梁鸣泉拼命喊冤:“臣是冤枉的!臣是冤枉的!王爷!有人陷害臣啊!”
  “本王以为你洁清自矢襟怀坦白,才将魏家的案子交由刑部,没想到你早已生了偏袒之意……青成。”陆寂拂袖起身,往屏风那边走去,“将梁鸣泉关押大理寺,好好审问,魏家的案子也一并转交姜显才。”
  青成同风炎进屋,将哭天喊地的梁鸣泉拖下去,声音自出了摇光轩便骤然消失,应当是被直接捂了嘴。
  陆寂停在屏风前,沉默半晌后,抬手敲了敲。
  “敲什么敲?”谢微星攒了一肚子气无处发作,右脚一蹬,不小心踹在屏风上。
  屏风晃了几晃,朝外倾倒,谢微星正要伸手去抓,却已被陆寂扶稳。
  “做什么生这么大气?”陆寂转过屏风,瞥了眼脸色铁青的谢微星,耐着性子哄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我怎么不生气?这么明显的陷害,梁鸣泉是拿你当傻子吗?”
  梁鸣泉明面上跟程谢二人交好,实则早已同张显忠勾结在一起,他放张家人进大狱探望,不慎事发后又将此事推到程屹安头上,还狡辩说前去探望的是程家人,却又说不出是谁。
  在这儿玩碟中谍呢?
  “他不仅把你当傻子,还把程屹安和谢献书当挡箭牌。”谢微星没好气往床里一滚,将被子拉过头顶,“睡觉!”
  陆寂在床边站了许久。
  “你先睡,我去一趟大理寺。”
  谢微星又一脚把被子踹开,“这么晚去大理寺做什么?”
  陆寂叹了口气,“再去审审。”
  谢微星一骨碌爬起来,“你也信梁鸣泉的鬼话?”
  陆寂反问:“那你为何觉得信上写的便是真的?”
  谢微星说不出为什么。
  陆寂无奈解释:“并非信梁鸣泉,不过是想抓紧查清,待找到前去探望那人,事情自然便会明了。”
  谢微星慢慢躺回去,翻了个身,背对着床边的人,“那你去吧,早些回来。”
  “有什么事便喊万有福。”陆寂叮嘱一声,放轻脚步离开,留谢微星一人,睁眼到半夜。
  翌日一早,谢微星被一阵叽叽喳喳的叫声吵醒,他掀起眼皮看去,屋里不知何时飞进一只鸟。
  他心烦意乱,高喊一声:“万有福!”
  万有福慌慌张张进了屋,“小公子醒了?”
  谢微星裹着被子捂起耳朵,闷声闷气道:“屋里进鸟了,快赶出去。”
  万有福呵呵一笑,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掏出个鸟笼子,“谢小公子,这鸟叫锦雀,是王爷特意送小公子解闷的。”
  谢微星:“……”
  送个不定时闹钟来给他解闷?陆寂怎么想的?
  他撑床坐起,往外间探头,问道:“王爷回了吗?”
  “谢小公子,王爷一夜没回,直接上朝去了,就今早差人送了只雀儿。”万有福殷勤地把笼子递进谢微星手里,教他怎么训鸟,“小公子,这笼子一抬啊,再叫一声啾啾,锦雀就会飞过来,停在这笼子里。”
  谢微星:“啾啾?”
  话音刚落,那满屋子乱飞的鸟儿竟真的朝他飞来,到了跟前一收翅膀,稳稳落在笼中。
  谢微星一腔郁闷果真叫只鸟给挥散,他勾起嘴角夸了一句:“这么听话?”
  万有福替陆寂邀功:“王爷亲自抓的,找人训了好久呢!”
  谢微星伸手,往那鸟屁股上戳了一下,一身五彩锦羽的雀儿不但没生气,而是歪着脑袋,绿豆大的眼珠里满是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