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你病的快要死掉了,脆弱得几乎要融进这片雪原里。
  散兵时常会想,是否终有一日,你会如同掉落在他掌心的雪花一样,消融在这片天地间。
  所以他总是迈着步子偷偷来寝殿看你,生怕你一声不吭就死去,生怕你和那个男孩一样,在他推门的瞬间,只留下泛着寒凉的尸首。
  少年的紫眸总是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那样沉沉地望着室内趾高气昂冲着仆从发活的少女。
  她娇纵、任性、脾气臭得要死。
  濒死之人就应该是这样,她从不掩饰内心的邪恶,她生来患病,便是天生邪种,将不甘与厌恶发泄到他人身上,坏种就应该这样。
  散兵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少女或许也一样。
  可他却又总能看见,一个人时的少女。
  她那样安静、温柔到那双浅棕色的眸中含光,特别是执笔在纸上书写什么时,唇角的笑意就像漾开了一整片绿原。
  ——好刺眼。
  ——好想撕烂。
  但散兵看得出来,那或许才是真正的你。
  他的指尖挑起你的唇角,想动手让你扬起微笑。
  比哭还难看。
  散兵嫌恶地收起了手。
  少年的视线无聊地在你的房间内打转,目光停留在床边不远处的书桌上。
  书桌面对窗户,只要站在窗口那,很容易就能看见。
  他陡然间想起从窗外看你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除了躺在床上,你都坐在这个书桌后。
  少女会扎起散落的长发,挽起袖子,认认真真地写些什么。
  他身体僵了僵,还是缓缓地靠近书桌。
  书桌上的书籍与纸张摆放整齐,白纸上的字娟秀好看,握笔有力,倒不像是个病秧子写出来的字。
  ——“当你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时,我就如同沙漠里的旅人,途逢一场甘露。盛大的天光几近要将我湮灭,我不管不顾地沉溺于你的眸光之中。”
  ……是谁的注视?你会沉溺在谁的眸光中?
  散兵愣了愣,视线转向你。
  少女眉头紧锁,额前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怎么又出汗了?”
  少年修长的指尖拿起毛巾,有些粗暴地擦拭着你额前的汗水。
  你挣扎着拽住他衣袖。
  水。
  无尽的水包裹着你。
  失重的世界,安静到只听见自己吐出的泡泡声。
  你奋力往上游,想要突破层层阻碍,像条自由的鱼跃入高空。
  想要拥抱天空,想要突破桎梏,想要见一见远在山巅的仙人。
  可你快要窒息了,肺部的空气一点点流逝,器官都几近萎缩。
  ——“救救我,救救我。”
  你在心里大喊着,胡乱挥舞着手。
  可回应你的只有无尽的坠落感。
  ——快要死了吗?
  你这么问自己。
  可是,你还有想见的人没见到啊,你还想去看一看璃月的山水,绝云间的夜风,山巅摇晃的清心,泛着香甜的日落果。
  一切的一切只化作无力的三个字——好可惜。
  “喂,喂,病秧子?你怎么体温突然这么低?”
  “快醒醒,快给我醒来!”
  ——什么人啊?好吵。
  你艰难地睁开眼,泛着粼粼波光的水面,在太阳的折射下闪现七彩的光芒。
  有位少年在水面上望着你,紫色的眼眸里写满焦急。
  他长的可真好看。
  白皙的皮肤,精致绝伦的五官,特别是那双狭长漂亮的眼睛,眼尾的朱砂红勾勒出好看的弧度。
  你还没来得及感叹,一阵电流滋过你的脑海,高频尖利的电子音一下一下地刺激着你的神经。
  001的声音好像泛着哭腔,“快醒醒啊。”
  ——醒醒,快醒醒。你要赶紧醒来。
  四周的水在一瞬间褪去。
  你瞪大了眼,呼吸急促,血液加速。
  放大的漂亮面孔近在咫尺,你怔怔撞进少年紫色的眼瞳中。
  ——紫色?应该是金色的。
  你那短路生锈的脑袋被少年摇得发晕,艰难地拂开少年的手,“再摇要吐了。”
  散兵的手有一瞬间的僵硬。
  他咬着牙,命令你,“不许吐,给我咽回去。”
  你:“……”
  散兵的指尖挑起你的唇角,恶狠狠凶道:“不许苦着脸。”
  少女的唇角被粗暴地扯起,露出一个生硬的笑容。
  散兵的手掌粗鲁地放在你的额头上量温,感测到体温正随着你的清醒回归正常,他微不可查地松了眉头。
  他的手指曲起,敲打在你的头上,嗓音有些许闷,“病秧子,不许死在我眼前。”
  “晦气。”
  你吃痛地哼了声,“死不了死不了。”
  “至少目前是。”
  散兵斜睨了你一眼,手掌胡乱在你的黑发上揉了揉。
  他垂着眼看你乱糟糟的头发,愉悦地勾起唇角,拉长了音调,“我要摩拉。”
  你顿时睁大了眼,“你再说一遍?”
  社畜的钱是用命肝来的。
  虽然现在的钱是躺平得到的。
  那又怎么样!那是你应得的!
  散兵:“打钱。”
  他强调道,“你不给我,我就告诉潘塔罗涅,你偷偷写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