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冷血动物的威胁,萧垣隐蔽地松了一口气,抠在地上的手指松开了些。
  梅戟只当没看见萧垣的紧张和慌乱,他单手握拳撑在额角,他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突然换了个话题:“你该回凌日宗了吧?”
  萧垣不知梅戟此言的用意,更不敢贸然回答,“萧垣全听大人安排。”
  梅戟俯视着地上的人,眼神蔑视:“木南城已经没用了,找个理由把人带回去。”
  萧垣闻言连忙回应,不敢有半点耽搁:“是,大人。”
  萧垣自始至终低着头,并没有察觉到上头的梅戟眼中浓烈的轻视。
  梅戟没让走,萧垣不敢乱动,只能顶着压力趴在地上,冷汗顺着额角流下。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听见上面继续传来声音:“凌日宗终究是个阻碍。”
  梅戟没有明说,但萧垣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急忙接话:“小的一定尽快把顾清澜逐出宗门,绝对不会碍了大人的好事。”
  至于顾清澜离开宗门之后的事,萧垣不敢多问一句。
  “不错。”梅戟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些,他随手将一只白瓶丢在萧垣的面前,后者好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猛地上前扑住白瓶,手指颤抖地收进储物戒中。
  “多谢大人赏赐。”
  “去吧。”梅戟随意地挥了挥手,暗室的大门缓缓打开,发出沉重的摩擦声。
  萧垣没有急着起身,他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谨慎地问道:“下面来人说,炎烬被秋子眇困住了,我们需要……”
  萧垣的话还没说完,梅戟脸上的笑意落了下来,他的眸子里燃起怒火,沉声打断道:“废物!”
  萧垣一哆嗦,他倒吸一口凉气,一时间拿不准梅戟骂的到底是炎烬还是他。
  房间内静了几秒,再次开口时,梅戟的声音平静了很多:“前些日子,秋子眇不是来找过你?”
  提到这件事,萧垣不禁握紧了拳头,胸口的暗伤隐隐作痛。
  自从他达到了半步金仙的修为,萧垣还第一次碰到如此棘手的对手,非但没能了结对方,反倒是被伤得不轻。
  在大人的面前,萧垣不愿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只是说道:“是的,大人。”
  “感觉如何?”
  萧垣皱紧了眉头,语气愤愤地开口道:“此人若是不除,日后必成大患。”
  “必成大患。”梅戟冷笑一声,声音轻快,但却满是斥责的含义:“你说得倒是轻巧啊。”
  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萧垣的头紧紧地抵在地上,后背慢慢浸出了一层冷汗。
  梅戟斜了萧垣一眼,语气讥讽:“若是他用尽全力,你现在不可能站在这里了。”
  萧垣震惊地仰起头,意识到自己举动冒犯,他连忙趴回地上,脑海中反反复复重播着梅戟的这句话。
  最后,萧垣还是耐不住心中震惊,斟酌词句后才敢小心地询问:“这个秋子眇,来头很大吗?”
  梅戟放声大笑,沙哑的笑音在暗室之中回荡,他一抬手,直接把萧垣从暗室掀了出去。
  萧垣直接被砸在冰冷的地面上,哪怕有灵力护体,但一把老骨头终究不太好受。
  石门在萧垣的面前合上,在关闭之前,他听见里面传来梅戟的低叹:“笑话,那可是龙子啊。”
  *
  “我,江黎,是你的心魔啊!”
  说完这句话,江黎脑海中迅速响起了任务完成的机械音,一直悬在头顶的倒计时也随之消失。
  没有了主脑的威胁,可江黎丝毫没有放松下来,他低下头,下意识地错开顾清澜的眼睛。
  虽然江黎很坚定顾清澜不会因为心魔的存在动摇道心,但江黎不敢确定顾清澜会怎么处理他,毕竟自古以来,心魔和本体都是对立的存在,心魔绝对是阻碍顾清澜修成大道的元凶。
  顾清澜迟迟没有回答,一片安静之中,江黎的心更慌了。
  他感觉自己好像砧板上的鱼,头顶悬了一把大刀,而操控刀的顾清澜却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不让他做个了断。
  江黎不敢再继续呆在顾清澜的身上,四只毛茸茸的爪子微微颤抖着,缓缓地往后退,很是狼狈地从顾清澜身上跑了下去。
  等待顾清澜回答的每一秒都过得非常慢,江黎欲哭无泪,恨不得直接一头撞到青霜剑上。
  就在江黎以为自己可能不会得到答案时,顾清澜才缓缓地开口:“你说什么?”
  听到顾清澜的声音,江黎的心跳停了半秒,随后飞快加速,他抬起头飞快地扫了眼顾清澜的脸色,哪怕没有看得很清楚,江黎也能想象他的脸上此时定然阴云密布。
  青霜剑抵在喉间的触感再次涌了上来,江黎压平了耳朵,无论顾清澜有没有听清,江黎都没有勇气再说第二次了。
  “心魔?”
  顾清澜低低地重复了一声,听得江黎猛得一哆嗦,浑身的毛毛都竖了起来。
  看着江黎这副模样,顾清澜突然有些想笑。
  心魔之事,他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自从父母去世之后,顾清澜听过太多憎恶和诅咒,得知他没有金丹之后,凌日宗的长老们更是直言顾清澜心魔已生,留在宗门定成祸患。
  顾清澜想过这是旁人排挤他的理由,也想过无数种他和心魔见面的场面,但他从来没想过这个人会是江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