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给大清使团一个下马威,他们特地在城中磨蹭许久,才姗姗来到营帐前,脸上带着嘲弄的笑,一点儿都没有来迟的自责。
  为首的使臣戈洛文掀开账帘,语气轻蔑道:“不好意思……”
  话刚说一半,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的说不出口。
  里面原本该坐满大清使臣的座位,眼下居然空空如也。
  最后他们在营帐中,足足等了一刻钟有余,才见大清使臣迈着慢条斯理的步子,过来谈判。
  这能忍吗?当然不能!
  从来都是他们来迟,让别人等。今日让他们等别人,真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他们怒目圆瞪,俨然处于发怒的边缘。
  羞辱的话到了嘴边,没等戈洛文噼里啪啦说出口,就被一道不疾不徐的声音打断。
  右手转动,拿在手中的折扇,被腾的一声打开。随着胤礽的动作,轻轻摇动。
  他双眼含笑,悠悠开口,“孤一向自诩最是遵守与别人的约定,可今日一见戈大人,没想到竟连你的皮毛都比不上。戈大人怕自己会迟到,居然提前来到营帐中等待。孤甚是感动,”说着偏头看向胤禛,“四弟啊,看来我们以后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啊。”
  胤禛立即知晓胤礽的言外之意,他附和道:“是啊,太子哥哥。我们可一定得好好学习。戈大人身上的优秀品质,务必在日后的交往中,用他们的礼仪对待他们。”
  胤禛特地咬重“优秀品质”这四个字,听得沙俄使团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如果不是看胤禛说的一脸天真无邪,不像是故意的,不然他们铁定要做些什么了。
  跟在胤礽身后的索额图,自是听出了胤禛弦外之音,他如今也终于明白,胤礽先前的慢慢悠悠,打的是个什么主意了。
  他们到底是个孩子,不知道其中利弊,只为逞一时之快。索额图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看来今日的谈判,怕是不会容易了。
  谈判很快开始,作为战败国的沙俄,准备以胜利者的姿态提出条款。胤礽根本没给他们那个机会,他抢占先机,将大清的条款,如数说给沙俄听。
  除去沙俄要归还大清的那些土地外,胤礽还特地加了一条,以后沙俄不能再干预,大清和准噶尔之间的交战。
  大清收复准噶尔最大的阻碍是沙俄。
  康熙之所以同意谈判,除了让百姓免受战乱之苦外,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目的,就是要切断,准噶尔唯一的后援,尽早将他们一网打尽。
  不过准噶尔好战,素来野心勃勃。他们的前任首领噶尔丹,能迅速将准噶尔部,壮大成准噶尔干国,成为让大清都感到威胁的存在。虽然如今战败,变回了以前的那个小部落,可如果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提供物力、财力的帮助,他的侄子策妄阿拉布坦亦能东山再起,重现往日的辉煌。
  届时若是想再收复准噶尔,可就难了。所以康熙才想趁准噶尔不足为惧时,趁早将他们一网打尽。
  康熙能够想到这些,沙皇自然也能够想到。
  准噶尔帮他们拖住大部分火力,为他们蚕食大清的土地,带来不小的帮助。
  沙俄又岂会轻易放弃,准噶尔这一得力助手。
  戈洛文想也没想,直接拒绝。
  对于准噶尔,他避而不谈;对于土地,他强调那些被沙皇侵占的土地,前段时间沙皇才得知,原来它们自古都是沙皇所有,沙皇不过是收回属于他的东西。又何来侵占一说?归还一说呢?
  戈洛文甚至恬不知耻的要求,以黑龙江为两国的界限。
  索额图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像他们脸皮这么厚的人,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饶是他一个主张和平的人,都忍不住想要出言回怼戈洛文,但一想到他代表的是大清的脸面,要谨言慎行,又硬生生的止住了。
  他沉默的站在后面,将“战场”交给两个阿哥。他们二人与其说是康熙给沙俄的面子,不如说是大绊子。
  胤禛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太子哥哥,为什么天还没黑,就有人开始说梦话了呀?”俨然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胤礽轻摇折扇,下巴微挑,派头神气十足,“四弟,不懂了吧。二哥告诉你,这叫白日做梦。”
  “哦~原来是这样啊!”胤禛说的意味深长。
  兄弟俩一唱一和,气的戈洛文拍桌而起。恼羞成怒的指着他们,“你……”
  胤礽脸色猛然一变,朝他投去一个凌厉的目光,冷冷道:“戈大人,孤劝你,有些话想好了再说,毕竟我大清的火器脾气不好。万一戈大人的话不中听,它一生气,再伤着戈大人可就不好了。”像是为了印证胤礽的话,营帐外一声声高举火器的声音,齐刷刷响起。
  胤礽轻笑一声,继续道:“再或者,我将今日的事情,添油加醋传到京城。你说如果大清的帝王,知道他向来疼爱有加的两个儿子,被你这般折辱,你觉得等到那时,你还能坐在这里,好好和孤进行谈判吗?”
  一番话,使得戈洛文沉默了。他不是傻子,他敢有恃无恐的对待大清使臣,仰仗的就是他们好拿捏。
  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那个地步,恐怕自己的下场不会好过。搞砸谈判,引来两方交战,届时沙皇第一个不会放过自己。
  戈洛文强忍住心底腾起的怒火,带着部下怒冲冲离开了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