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进去宿殿中,苏娆便直截了当开口,只是她的语气较之此前软和些许,对容枫的态度也稍有改变。
  宿殿之内尚昏暗,未曾有烛台燃起,容枫便不曾有发觉苏娆这点滴的变化,也不曾有感觉到,他看去一眼去点燃烛台的云霁,沉吟须臾后,才拱手作辑。
  明日毅亲王将抵达,父皇会在忠嘉殿设宴,容枫想请公主明日莫入宴。
  一袭黑衣的容枫,较之从来着月牙白的那个他,今夜的他,感觉低沉。
  容枫心知,公主在我澹梁皇城之内势力并不少,但这里终归是澹梁皇城,容枫的父皇也终究是澹梁皇,澹梁的兵力也非旁人眼中只能自保,公主若是入了容宫,有去无回。
  苏娆霎时紧拧了眉眼,让她额间那道难看的凹陷疤痕为此生出来褶皱,桃花明眸内更生沉凝感,渲染眼睑。
  今夜的容枫,让苏娆感觉再次异常。
  他可知他说了些什么话。
  已避不开,也已不能避。
  殿内灯火明起,云霁点燃一盏烛台,火焰燃燃亮起来,照亮了整个宿殿,也照亮了云霁面上这一时神情。
  时局已动,时也,命也,运也,非我等所能,亦非你一人可改之。
  迈步走过来苏娆身旁,即便乃深沉玄衣,可他周身该有的霁月世子那种淡然风华,空谷悠扬,风光霁月,一点不曾因衣着深沉而就此掩盖。
  可在这份淡然之余,却又融合掺杂着容骁那不为旁人所感觉的深邃。
  至今时今日,他的心中已然做不到再视若无睹,他必须要为容骁和寒漠尘讨一个说法,为他们的母后报仇,消他们经年的委屈,且澹梁时局,也已由不得他们再继续淡然处之。
  澹梁太子心之所向,唯愿能以和为贵,可时至今日,绝无可能平和。
  苏娆也道此一语,握住云霁的手十指相扣。
  桃花明眸之内薄凉不减半分。
  他们有他们的仇要报,容恪有他的野心要实现,他们皆是他的挡路石。
  无论出于哪一个理由,他们双方之间最终都只能存一方,不可共存。
  容枫,知我以前为何就偏生看你不顺眼吗?
  又问这么一句,苏娆定定看着因为云霁和她之言而一时沉默的容枫,不知他还要怎么劝说他们才肯听,才不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生而乱局中,乱世浮沉,成王败寇,最不该有的一种人,就是你这样的人,我不知究竟是这个世道配不上你,还是你根本生错了世道。
  我身负着血海之仇,累累亡魂尸骨在我脚下,夜夜缠着我,质问我为何不报仇雪恨,国仇家恨我无法相报,仇人就在眼前,也要装作若无其事,扮演好纨绔乖张的苏家女儿。
  你的出现,且一次又一次多管闲事,一遍又一遍在我耳边要提醒我,即使别人招惹你,你也应该大度,不该如此得理不饶人,要以和为贵。
  迈步,走上前一步,方再沉声反问一句:
  你说,这样的你,我如何看顺眼,又如何能看顺眼,更别说引为知己。
  哐
  脚不慎踢到着桌椅,发出如此一声作响,容枫不自觉的踱步后退一步。
  不知是苏娆所道之言愕然,还是苏娆往前走的一步迫着他这么后退。
  第494章 鸿门宴前夕事(一)
  最前方领头那位莫非就乃诸暹国毅亲王,只如此瞧来已觉神勇无比。
  听闻这位毅亲王可乃诸暹国第一勇士,在三国所举办的两次国家交流会上,皆取得着武曲狩猎魁冠。
  梁京都,皇城城门之地,再次升起来喧嚣,只是相较于云琅国荣华郡主前来那日的惊恐,今日,诸暹国毅亲王抵达澹梁皇城,澹梁百姓皆带着好奇之心观望,更有澹梁文学才子,言辞间对暹毅迟韶赞叹不已。
  诸暹与他们澹梁姻亲友好,太子殿下与诸暹嘉淳长乐公主也不日大婚,今毅亲王前来,有如此英武不凡的毅亲王在,且看那嚣张的苏家丑女还敢肆意横行,在他们皇城中张狂。
  这般一声接着一声,暹毅迟韶都还未曾踏入城门之内,城门口已是聚集满了人群,一个个竟觉翘首以盼。
  王爷,都道妇人多无知,惯会喜好八卦多嘴,可澹梁这些诗文学子,多言起来,属下竟觉如犬狂吠。
  抵达梁京都的毅亲王,一如当年踏入琅京之时,高骑烈马上,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清寒气息,一身玄色蟒袍,四爪龙蟒自衣摆盘旋而上,一条盘麟镶玉腰带勾勒出挺拔身姿。
  凌厉似寒剑出鞘的容颜上无一丝表情,清冷漠寒,瞧来就望而生畏。
  漠鹰一旁随扈,一进城门,听得澹梁那些围观者之言,心中甚是气愤。
  虽苏娆与他们王爷已因先皇所为而决绝,可听着这些人口中那么贬低讥讽苏娆,漠鹰愈发感觉到澹梁当真虚伪,当真如云皇所道,道貌岸然。
  下官主客司侍郎裴良,奉吾皇令,特此恭迎毅亲王,一路上风尘,先请毅亲王至主客司,稍作歇息。
  早已等候城门口的裴侍郎,恭迎诸暹使臣,依旧是恰到好处的笑容,抬手作请,请毅亲王随他前往主客司。
  送嫁队伍,请随下官先至礼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