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亲人未有半分恼及,苏二心中便一切都明了了,父母未曾怪罪于他,可明了归明了,他还是要告罪。
  遂,家人皆休憩后,苏二自他的院落离开,一路至祠堂中,入祠堂,撩袍再跪,他就笔直身躯,跪立。
  绵绵细雨飘落瓦砾之上,听不来半点声响,祠堂之内,油灯日夜不眠,可映照出跪地之人,肃穆神情,亦可照耀祠堂之外来人。
  晓得苏二脾性,即便家人不怪罪,他也会自请受罚,来此请罪,为苏家儿郎,他不孝不恭,当该受得此番惩罚。
  摸着宝贝大胡子,在祠堂外的回廊伫立,片刻时,才摆手,让随了他身后的苏三叔夫妇都回去,也确实该罚,受了罚,事也就可揭过去。
  三婶也莫多忧心,二哥虽瞧来瘦了,可他筋骨强壮着,跪上三五日都不妨事,二哥愧对家人,就让二哥跪着几日吧,二哥心里也会舒服些。
  一旁搀扶苏老将军的苏娆,见着苏三婶满脸担忧,出言如此宽慰一声。
  罢了,由他去吧。
  苏三叔握住苏三婶的手,儿郎长大了,所行所为都已有他们自己考量,为父母者也着实该放手任其翱翔。
  苏二这一跪,跪了整整五日之时,期间并没有不吃不喝,苏五和苏娆或是苏大,每每至饭时,都会给他送来吃的,苏二也不觉心中愧对家人而就此绝食,他会好好吃完每一顿,至五日过去,他也没有再跪,出来祠堂一番洗漱后,好好去休息。
  自此,苏二为澹梁皇之事无论是在苏二心中还是在家人心中,就此彻底揭过,与外,他乃澹梁之皇容骁,与内,他还是苏家二子苏昱陌。
  苏二自请自罚的这五日,云霁也都未曾至苏家,至五日罢,待得苏二再歇息好后,他方才前来了苏家。
  来者还有云老王爷夫妇。
  诚然如云霁所做那场幻梦,云霁与苏娆,云王府与苏家,三书六礼,六礼中的前两礼完全可以略过去,但云霁就要中规中矩一礼不可略,大婚礼仪三书中的聘书和迎书更皆为他一人动笔,他人未添一笔。
  让萧沐白准备他们大婚,只备下其他的聘礼,采买购置等日常之物。
  纳采一礼节中,亦乃云霁亲自挑选吉祥如意之礼,随以一对他亲自打来的鲜活大雁,亲自向苏娆提亲。
  问名时,也请的云郡年过耄耋的长命老者为媒,更有惠善大师亲自为两位新人合八字占卜,八字绝佳契合。
  纳吉时,送聘书,过文定,再一对活大雁,行奠雁礼,正式缔结婚约。
  纳征礼节一般与纳吉礼节一同进行,持礼书下聘礼,即定亲,定亲宴。
  待得此四礼走完,便可商榷请下迎娶婚期,至婚期,携迎书亲迎新媳过门。
  如此一连串礼节下来,也不可为不累人。
  未了解成婚礼俗前,苏娆不觉什么,即便两位兄长大婚时,她也没觉得有累着,就只见得两位兄长每日喜上眉梢,并不见半点疲累之色。
  今至她自己身上了,方才切身体会,原来男儿郎与女儿郎的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男儿郎,一应事宜都有家中长者为其操劳,而女儿家,只纳采这一礼节过后,便会被拘了家中受母亲教导,为人妻之后当应孝顺长者,敬爱夫君,娣姒和睦。
  虽云王府中人丁稀薄,云霁就只云老王爷夫妇这对祖父祖母,并无亲兄弟姊妹,但云王府为云琅皇室嫡系一脉,虽今云霁早至云郡生活,可与琅京皇室一族是如何也难分割。
  即便云霁再怎么宠溺苏娆,婚后也会待苏娆千般万般的好,必然不会让苏娆受着半点委屈,但苏母和苏二婶与苏三婶这一位母亲与两位婶婶却还是拘了苏娆,多叮咛总归没坏处。
  在行奠雁礼定亲宴之前,苏娆与云霁最好莫在见面,就规规矩矩的待在娆湘院中学规矩,且男儿郎大婚所穿喜服也要为女儿家亲手所绣,才可夫妇长长久久一生,夫妻情深。
  本来,还都没有开始定亲,就只是晓得成婚礼俗,苏娆已顿感头大,但当母亲同她道及要亲自为云霁绣以喜服,苏娆所有心绪一哄而散。
  当即,她亲自挑选布料,正红的布料,上等丝绸,只手摸去,触感绝佳。
  选定好布料,又自己设计出样式,又专门请绣娘教她如何裁剪制衣。
  若为旁的闺阁中小姐,女红自是不再话下,但苏娆打小到大就没学过女红,她的精力全用在了学文习武,而今要亲自动手给云霁绣喜服,若不请教绣娘,她自己做不出来。
  苏娆之聪颖,不只是体现在她其他之处的聪慧才智,于女红这方面,也就短短不多日时,她便学会了。
  穿针引线,缝纫刺绣,刚开始时还有些笨拙,待得在其他布料之上练习多次,已熟能生巧,得心应手。
  学会了女红后,苏娆便准备着手绣制喜服,可就在晚间之际,不能见面的两人,云霁自娆湘院外跃进来。
  踏入娆湘阁,灯火烛光下,铺平在桌案之上的布料,正红之色比之人之血液红的太多,拿了剪刀准备裁剪布料的女子,如此鲜艳的红色入目她的眸底,她再没有半点厌恶,唯有缠.绵至她心间的浓浓喜不胜收。
  就只因着乃他们大婚,她便再可以着一身大红,她最为厌恶之红色。
  两步走过来,在苏娆都未曾察觉他前来着,云霁自苏娆手中拿过剪刀,也将正红的布料拿过丢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