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怪他,都怪浴室的隔音,或者当了鬼魂后越发敏锐的听力。
自从去年他保证要整理好自己的感情后, 他们的相处就恢复到了以往的状态。
多数时候的和谐相处以及偶尔的拌嘴。
除了任务和委托外,就是借着消灭厉鬼的名义在东京到处玩, 再就是和小阵平他们的聚餐。
萩原遗憾叹了口气。
可惜小修没办法离开东京,不然就可以一起去群马、九州之类的地方泡温泉玩了。
引渡者的规定也太封闭了,就离开东京几天又有什么关系。
上一任那个叫古庄的引渡者,留下一堆烂摊子后不也安全退休了嘛。
小修就是责任心太强。
不过这也正是让人喜欢的一点。
想着,浴室的门从内打开。
带着湿漉漉的潮气,雾村修走出浴室。
下一秒, 他双手捂住耳朵,防御沙发方向传来的大喊。
小修你干嘛这么穿啊?!
这么穿有什么问题?我在自己家里。
雾村摊开双手,低头打量着自己的穿着。
只有一件白色长款浴袍,系带松松垮垮,像是多走几步就会散掉。
大片胸膛和腰腹的皮肤暴露在空气里, 水渍还未完全擦干, 在灯光下亮晶晶的,像宝石般引人瞩目。
萩原的双臂交叠在沙发靠背上, 不是太要脸地欣赏着引渡者赏心悦目的身体,并刚正不阿地谴责。
穿浴袍当然没问题,但你为什么要露这么多?你完全可以把腰带系得紧一点。
嗯,你说得也对,是我太随意了。
雾村没有开玩笑,也没有反驳什么,爽快承认萩原说得对后就拆开系带重新整理了一遍。
但因为他同时也在朝着卧室走,整理的时候便是背对着沙发上的视线。
走吧,入梦。
哦。
萩原挠了挠脸颊,忽略心里那点遗憾,跟着进入卧室。
*
已经进行过很多次的入梦过程非常顺利。
萩原很快进入一片漆黑的空间,又迅速成为帕拜达的第一视角。
这次的记忆有些不同寻常。
视野晃得厉害,伴随着男人粗野的咒骂和帕拜达的抗议声。
萩原同步感知到了帕拜达当时的情绪。
愤怒、痛苦、委屈、恐惧和浓烈的恨意,复杂又汹涌的情绪甚至差点让他脱离当前的入梦状态。
他没听清那些争吵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帕拜达正在跟一个体壮如熊的男人打架。
此时的帕拜达可能只有十一二岁,胳膊纤细、个子也不高,被对方握着手腕就甩了出去,狠狠摔在屋外的雪地上。
没赚到钱之前,你就一直待在外面,直到冻死为止!
你做梦!
帕拜达大声喊道,但比他的声音更大的,是摔门的声音。
少年吸了下鼻子。
萩原能感受到他正在强行克制自己的情绪不哭出来。
北部冷厉的寒风像刀片般刮过身体。
没穿多少衣服的少年很快就感到了麻木。
但他没有敲门也没有认错,干脆转身,很洒脱地远离了这个对他关闭大门的家。
雪越下越大,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行走在厚厚的雪地里。
萩原知道,他有一个想去的地方。
周围越来越荒凉,少年深入一片密林。
在某个回头观察情况的刹那,萩原注意到被他脚踩过的雪地上,斑斑驳驳地印着点点血迹。
他应该经常来这里,哪怕下着大雪也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
一棵极高的大树上,他小心稳定身体,解下系紧在粗壮树枝上的旧衣服,又从旧衣服里拿出包着东西的油纸。
油纸里是打工攒的钱。
少年雀跃片刻,又很快变得情绪低落。
只是这些钱,根本不够他独自一个人生活。
吼!
林中响起一声野熊的怒吼。
萩原被吓了一跳,少年也是。
还没等他寻找到声音的方向,脚下大树就砰砰砰地震动几下。
被血腥味招来的野熊发狂似地大吼。
它正在为即将到来的更冷的寒冬做准备,最近正在疯狂猎食。
大树突然的晃动让少年险些摔到树下,好在这棵大树的树枝够多,他下落的时候及时抱住一根,勉强稳住身体。
锋利的树枝划破皮肤,越来越明显的血腥味让野熊更加狂躁。
帕拜达重新稳住身体,视线在野熊旁边雪地里的油纸上顿了顿,又望向那头体型巨大的狗熊,心中虽然恐惧,却没有生出半点退缩之意。
萩原心里一惊,这孩子不会是想徒手打熊吧?
他猜对了!
帕拜达以前进密林,都是偷拿着父亲的猎枪的。
但这次什么都没有,他想活,就不能退缩!
狗熊开始爬树了。
帕拜达折断一根树枝,迅速将周围分叉去掉,变成一根不算锋利的木刺。
调整着呼吸,他冷静望着越来越近的狗熊,直到对方一伸爪子就能够到他时,他双手握着木刺,猛力戳向狗熊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