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空的脚被天边传来的声音定住,虚空破碎,一切幻境破碎。
  萧诚瞬间回神,微侧头,对上女孩关切的目光,下意识握住她的手。
  当柔软温度穿透手心,静止无声的心跳,才渐渐响起苏醒声。
  “你怎么了?”白露反握萧诚的手,见他似乎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不由笑道:“你一直摁喇叭干嘛?”
  “路人都被你吓跑了。”
  萧诚闻言转眸,扫了一圈自己的手,一只与柔若无骨的小手交握。
  一只搭在方向盘……
  骨节分明的大手瞬间移开,白露含笑目光移到外面,萧诚也随她而移。
  空荡荡的街道。
  不是没有行人来往,而是全都退避三舍,捂着耳朵看黑车。
  一双双眼睛瞪大,仿佛在说,那黑车司机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
  停在路边按喇叭,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干?
  还是拿路人的耳朵当消遣?
  非把人震成聋子才肯停下。
  八卦之眼燃着愤怒小火苗,从车窗外烧进车内,气氛一度僵停。
  直到副驾驶的清脆悦耳声响起:“他们出来了。”
  萧诚目光向外。
  民政局门口。
  抱着孩子的女人劈头盖脸一顿骂,也不管对面的男人有什么话想说,或什么都不说,骂完就抱着孩子上出租车走了。
  男人从始至终没说话,盯着手中的本子,目光微抬至远去的出租车。
  不知在想什么。
  旁边头发半白的妇人叹了口气,目光随出租车远去,直至消失还未收回,布满老茧的手还拿着一个小奶瓶。
  把人接到车上,白露和萧诚才看清,王浩手里的本子是离婚证。
  意料之中的答案。
  大家都没有多问。
  沉默路程离开城区,后车厢才响起男人虚无缥缈的声音:“孩子归她。”
  萧诚回了声:“嗯。”
  仿佛知道白露关心什么,王浩自觉回答道:“抚养费她说还没想好,到时候会告诉我,我想看孩子就去清水镇看,毕竟是我儿子,该给的一分都不会少,再怎么样,我也不会让孩子吃苦。”
  白露也应了声“嗯”:“孩子是无辜的,要多关心照顾些。”
  何玉兰什么也没说,这样的结局,也许从开始就注定了。
  以后好不好,王浩不敢说,但他现在,是真真正正解脱了。
  车祸醒来前,他做了一个很真实,身临其境的梦。
  梦见儿子长大后,去了国外留学,打电话跟他说不回来了。
  不想再过被控制没有自我的人生。
  挂断电话前,都没喊他一声爸。
  梦里也许多年没喊了。
  从十二岁儿子躲在自己房里反锁,被陈春丽拿锤子砸锁,破门而入开始,从他说一句就被陈春丽反驳一句开始。
  儿子也开始觉得他窝囊,在家里没有半点话语权,给他自由都做不到。
  只有问他伸手要钱时,儿子才正眼看他,却从没喊过他一声爸。
  有时甚至会用憎恨的眼神看他。
  第四百六十一章 终于解脱
  至于陈春丽……
  王浩现在回忆起那些,扑面而来的谩骂,密密麻麻的指责,永无休止的争吵,心如死灰的绝望、麻木、沉默,脑海仍隐隐刺痛,剧痛,抗拒排斥。
  被压得喘不过气。
  像被绑了千斤石,扔到海底,四周都是密无缝隙的水,每次试图往上游,都会被压得更深,更沉,更窒息。
  一开始,他以为,陈春丽的怒其不争,只因为他做得不够好。
  陈春丽的恨铁不成钢,攀比,是希望他变得更好,一家人过得更好。
  嚣张跋扈,蛮不讲理,无理取闹,是因为结婚时他食言,没能给她婚礼和酒席,没能让她在世人眼中光明正大的风光大嫁,她心中有遗憾。
  才会动不动就拿这件事说事,一生气就对他拳脚相加,发泄不满。
  直到后来。
  他跟萧诚做了一段时间事,有能力出去自立门户后,才知并非如此。
  尽管做了老板,在大城市买了车和房,生活已经过得很好,陈春丽仍不满意,喜欢和更高层次的富太太攀比。
  花钱如流水,挥霍无度。
  对他倒是没再拳脚相加了,但随之而来的,是控制欲显露无遗。
  什么事都要按照她说的做,结果不如意,却说是他的错。
  是他能力不足,导致事业走下坡路,把她气病了,心衰症。
  心脏衰竭,终末期,药物治疗已无效,要换心脏。
  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心脏源。
  萧诚的商业对手找上门。
  说只要他重新入职萧诚的公司,窃取一份机密文档,就送陈春丽心脏源。
  并带他去了黑市看心脏源。
  陈春丽求他,说她想活下去,以后一定和他好好的,再也不闹了。
  数十年的妻子,数十年的兄弟,王浩最后,选了妻子。
  他以为,只是一份会令萧诚公司跌入低谷期的机密文档,萧诚的经商能力强于常人,肯定能东山再起。
  直到,背负着兄弟的信任,接触到那份文档,王浩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
  文档若交出去,萧诚的公司不仅会跌入低谷期,倾家荡产,还会被商业对手篡改内容,让萧诚锒铛入狱。